然而孟漁的臉立馬随着她的話語垮了下來,可又不敢生氣,生怕一個不注意就把好不容易哄好的小祖宗給吓跑了。
孟漁哪裡這樣憋屈過,最後隻能一把把她摟進懷裡,任憑壽檀拳打腳踢也不放手。他咬牙道:“李壽檀,不選我你還想選誰?你睜開眼睛看看,這世界上有比我還好的男人嗎?”
壽檀被逗得在他懷裡咯咯笑,笑夠了她這才拍着孟漁趕她脖子粗的小臂:“喂,我還沒說完呢。你松開我,不然我不說了。”
“不說最好,”孟漁才不信呢,悶聲委屈道,“反正沒一句我愛聽的。”
“萬一有你愛聽的呢?”
壽檀徐徐誘惑。
果然,眼前人身形一愣,遲疑片刻後還是不情不願地松開她。
碩大的身影哐當一下坐在木桌前,孟漁揮揮手:“那你說吧。”
壽檀抿嘴笑着在他旁邊坐下。
二人距離不近不遠,燃燒了大半的蠟燭歪倒在中間的木桌上,白盈盈的蠟淚流淌而過,像是一條凝固的河。
“準确來說,咱們沒法和好......因為咱們根本就沒好過,何談開始?還有,你别想讓我承認之前你強取豪奪那一套!”
在孟漁開口前,壽檀搶先說完。孟漁聽着,雖然面露不忿,但還是挑挑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所以,所以我的選擇既不是和好,也不是不和好......”
漫漫長夜,煴煴燭火。
寂靜的雨夜小木屋裡,孟漁能看到的,唯一隻有李壽檀明亮的雙眼。
她的那雙總是隐匿在睫毛陰影下的眼睛其實很明亮,明亮地像是他終于得知她的行蹤馬不停蹄奔到馬賽馬拉時,落地第一晚一擡頭就占據了他全部視野的那輪高懸在非洲草原上的月亮。
也就是在那一秒,他忽然不想放手了。
李壽檀成功逃離時正值象矢生科剛剛上市的多事之秋,内有恒川元老欺他年輕想要分一杯羹,外有盧忠義釜底抽薪就差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就範。
彼時孟漁腹背受敵之際還不忘抽出精力時間命人搜羅有關李壽檀的蛛絲馬迹。另外,他的睡眠質量更差了,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覺。
就連一貫吊兒郎當的華奕銘都看不下去了。
“老孟,我從沒見過你這麼狼狽。另外别告訴我是為了一個子公司。”兩人多年老友,而華奕銘作為孟漁圈裡難得看得上的子弟,到底還是有幾分本事。
他一句話就戳穿了孟漁:“一個子公司罷了,根本入不了你的眼。你是因為李壽檀,可這更沒必要了,一個女人而已。”
“你不明白。”
彼時孟漁站在恒川除了他們再無旁人的空曠頂層,他居高臨下地望着腳底宛如發光蛛網般的高架馬路,冷白的燈光在他的眉骨處投下鋒利的陰影,恰好隐匿住他的目光。
唯有亮出的下颌線條緊繃如出鞘的劍洩露出一絲頹唐。
“你沒有看過李壽檀的眼睛。她長了一雙很美好的眼睛......”夾在修長指尖差點要燃至煙蒂的細煙終于被人想起,孟漁擡腕深吸了一口,許久後才道:“......每當她看着你的時候都仿佛是在做慈善。”
那時候的孟漁心力交瘁,也暗暗心寒于壽檀對自己的态度。無數個睜眼到天明的夜裡,他都在想:好吧,那就放她自由。
然而所有的念頭都在再次看到她的眼睛的此刻而煙消雲散。不能放手。
怎麼可能放手。
“李壽檀......”
孟漁無意識開口喊她的名字,然而話音未落,就被壽檀的目光示意先不要開口。
壽檀深吸了一口氣,鼓足了極大的勇氣般伸手搭在孟漁虛握着的手背上。
“孟漁,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吧。”
“平等地、尊重地、正常地重新開始吧。”
心髒激烈地跳動着,簡直是不管不顧的猛烈,而正是這從未有過的強烈心跳提醒着孟漁,這才是活着。
而孟漁卻驚訝于此刻眼中的李壽檀——
鮮活狡黠的李壽檀。
眉飛色舞的李壽檀。
是他強制将她禁锢在身邊那麼久卻從未見過的李壽檀。
無論什麼樣,都好值得愛的李壽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