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顯易懂的比喻讓先前沒拿魚片的鬼們都懊悔不已。先前那個嫌棄尉回營銷過頭的鬼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話,惱得滿臉通紅。
有幸夾了魚肉的鬼則掄着勺子在碗裡翻找,最後在湯底挖出吸滿湯汁的魚片。乳白中透着番茄的紅,一口下去嫩滑多汁,剛入口就化在舌尖,鮮得舌頭都要掉了。
一片魚肉下肚,有的鬼眼睜睜看着自己指尖泛起金色,從霧狀逐漸凝實,幾乎要變成水珠從指尖滾落。
“天呐……”沒吃到的鬼見到此景不禁捂嘴感歎。在黃泉街的一天,已經讓他們見識到在地府功德是多麼重要的東西,沒錢難以活人間,無功死後地底焚。
生前功德,死後憑賬。人活在世做好事賺得功德還要還上受生債,在地府能用的本就不多,現在不用工作隻需吃一片魚肉就能得到功德,簡直是路過刮刮樂一張中大獎。
見識到冰魚的神奇,鬼們紛紛起身向展示台探頭看,有的按耐不住直接跑到旁邊,想在那個空蕩蕩的鐵盒子裡搜刮出一星半點來。
尉回在出餐口敲了半天鈴卻隻見孟婆和三生石慢悠悠地踱步過來,還時不時往旁邊看,笑的隐晦。
“怎麼了這是?”尉回摸不着頭腦,想從小小的窗口看到外面是什麼情況,隐約看見幾個鬼頭湊在一塊不知在聊什麼,都快要埋進湯裡了。尉回砸吧砸吧眼睛,也沒得到孟婆的回答,隻能縮回腦袋。
後廚挂着一塊奇形怪狀的表,長得像日晷卻不用太陽就能看時間,尉回洗手時擡頭看了一眼,心裡盤算着後面會來多少客人自己準備的東西還夠不夠。
若是不夠,就順勢關店歇業吧。尉回心裡想着,賣完食材就下班,絕不算早退,就算時間還早。
他擦幹淨手,從後廚出來,剛想轉彎來到前廳,就在拐角直直撞上一個鬼頭。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的尉回,吓得後退幾步,撞上拐角的牆角。
背部的疼痛讓尉回皺了眉半眯眼,再睜開又怼上另一張有骨無肉的鬼臉,他站定扶牆,閉眼長吸一口氣。“怎麼都在這裡站着。”
“老闆老闆,冰魚還有嗎?我可以加錢的,看剛剛賣出去的量應該還不夠一隻吧?肯定有剩下對吧!”看起來年紀最大的一隻新鬼幾乎要貼上尉回,眼眶裡堆積着熾熱,死死盯着尉回的嘴企圖控制它說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抱歉,真的沒有……”
男鬼聽到“沒有”兩字,不管不顧地死死揪住店主的衣領,五官因求而不得變得扭曲:“不可能!你一個開店的,怎麼可能隻進一條魚!别藏了,我出多少都可以,快給我!”
眼前貼近的醜陋嘴臉讓尉回不住後仰躲避,一再強調真的沒有多餘的備貨卻依然被男鬼纏住不放手。“我不相信!你這種能在地獄開飯店的家夥都是滿嘴謊話,我才不信!我說了,我可以出錢,多少都可以,隻要你把魚給我!”
另一個鬼也不放過尉回,扒住他企圖往後廚裡走。
尉回見和平交流徹底無效,聽到刺耳的話直接冷了臉,撇開頭,單手用勁将對方推開到安全距離,擡手在他們眼前打了一個輕聲的響指。
“請您稍微冷靜一下。魚今天隻進了一尾,已經全放在展示台裡。它的肉量很少,大家買走的已經是它全部的肉了。我理解您的心情,但請不要在我的店裡有過激行為,我們有專門的安保措施,一不小心傷到您就不好了。”
邊說,尉回邊從對方手中奪回自己的衣領,用力捋平,朝堵在門口一瞬間呆愣在原地的兩鬼點點頭,擡步離開。
背後察覺到不對勁的孟婆和三生石兩鬼抛下熱氣騰騰的麻辣燙,在見到尉回重獲“衣領自由”之後才停下趕來的腳步,尉回沖他們露出一個安心的笑,三生石放心地把嘴裡的菜嚼嚼咽了下去。
尉回跟着兩鬼來到前廳,淡淡掃了一圈桌上的碗筷,又看了一眼食客們。
“已經用餐結束的客人還有要加餐的嗎?”他收斂了溫度,輕飄飄地看向魂不守舍剛回到桌子旁的兩個鬼,壓迫感如山壓頂,叫人窒息。
“沒有了沒有了……”兩個鬼從尉回離開他們面前後整個鬼顯得呆滞畏縮,恍恍惚惚走回自己的桌子旁又被這一眼驚到幾乎全身顫抖,連忙收了自己的物品慌不擇路離開店裡。高個子的鬼不小心撞到椅子差些摔倒在地,他連頭也不敢回,連滾帶爬跟着前一個鬼推門離去。
一時屋内鴉雀無聲,所有鬼都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們離開的方向,手中的食物都沒來得及送進嘴裡。
孟婆和三生石先是一瞬間地變了臉色,極為同步地轉頭看尉回。肅穆的神情像是遇到嚴峻的情況,兩鬼相互對視交流一刹,同時放松了神色。
尉回目送風将門上的木片扇得嘩啦啦響,轉身聳聳肩,癟癟嘴。
“還好是先交錢才吃飯,這要是逃單了我上哪去要錢啊。”
聽尉回一個玩笑話,屋内的氣氛重新活躍起來,大家笑着打趣可以找警察啊,被孟婆一頓科普在地府還沒有專職管賬的警察鬼,紅裙女孩來了興趣,湊到孟婆一桌想聽更多。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啊?看着好年輕,難道也下來很久了嗎?”女孩托着下巴,看孟婆咕嘟咽下一大口湯快樂地眯了眼。
聽到這話三生石比孟婆反應還快,大大地翻了一個白眼,連嘴裡的江東魚丸都攔不住他想要吐槽的欲望:“她?年輕?”
“怎麼的,在地府硬算我也排得上年輕一輩吧!你這表情是什麼意思?”孟婆笑眯眯地看着女孩,左手從兜裡掏出一個小玻璃瓶來遞給她,“你個小姑娘嘴真甜,這是我新研究的系列,請你嘗嘗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