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即便已經與山途相處一月有餘,他也隻把山途當氣場相合、在自己最後一段時間裡停留最長的過客,從奈河回來後尉回倒多了幾分被信賴的莫名欣喜。
沒有試探就全盤交出的推心置腹,确實是打動尉回的最好方式。
從奈河回來之後再面對山途的小動作,尉回當是他表達和朋友親近的意思。
可能是人與人相處的界線不同,隐約覺察不對勁的時候尉回也想過是不是哪裡出現了偏差,但每次那些出格總會在他看過去的一瞬間退回原來的位置,無論是眼神還是指尖。
算了,反正剩下時間不多,随他去吧,影響不了什麼。尉回一再規勸自己飄忽的想法。
所有朋友都說他思慮過重,尉回不曾想過會出現一件自己不願多想的事。又或者,是該承認山途對他來說确實有點特殊,哪怕隻是一點點。
李子書的話在尉回心裡落下清脆的響聲,十分清楚的提示自己,不管是否是當局者迷,還是無道理的胡思亂想,管它是山途還是奈河,都不是現在的他該想的事情。
頭都沒擡,尉回擡指帶起一點點金霧,随意地丢進李子書拿着的那口鍋裡:“不用,你看着就行。或者,你想吃甜一點還是鹹一點的?”
“鹹一點的,我上輩子吃過最好吃的煎豆腐還有鹽粒呢!”
蔥油焖雞已經可以出鍋了,山途帶着尉回的外套進來,又帶着外套和一盤焖雞出去。尉回單手持鍋在洗碗槽中沖洗,眼神失焦,似乎在想什麼事情。
山途拿衣服進來的時間不太對,他明明聽見了下樓梯的聲音,和山途進入廚房出聲中間隔了幾分鐘。
有聽到什麼?他和李子書的對話又被聽走多少?尉回架起鍋往裡倒了半桶油,盯着沒有沸騰的油鍋發呆,沒有聽見李子書在叫自己。
“尉哥!”李子書拿手在尉回眼前晃,好不容易把魂叫回來,還沒來得及問是不是可以起鍋裝盤,手裡的鍋就被尉回接過去,利落地做好一切最後把菜塞到李子書手上,拍拍她的肩膀讓她端出去,“你們先吃,不用等我。還有一道菜很快就好。”
五成油溫把已經裹好面粉的肉下鍋炸至金黃,接着二次複炸撈出備在一旁,青椒紅椒炒好後加入料汁煮至冒泡,最後把炸好的肉丁倒入,翻炒讓肉丁裹滿料汁就可以出鍋了。
尉回把菜裝好放在出餐口按響出餐鈴,回頭想給大家裝米飯時,餘光掃過後廚的門簾。門框處站着的紅發男人抱着手臂垂眸看地面,整個人顯得有些蕭瑟和落寞。
聽到出餐的鈴聲,山途擡頭立刻換上一張十分陽光的笑臉,對上尉回轉身的冷漠目光,一寸一寸凍住。他想上前接尉回手裡的活,又被尉回不同尋常的眼神釘在原地,不得動彈。
尉回沒有說話,山途逐漸耷拉了眉眼,不過須臾他甚至覺得呼吸的空氣通通都變成寒風,忍受不住他轉身就要走,掀開簾子的同時聽到身後人的聲音。
“站在那做什麼?來搭把手,開飯了。”
如同烏雲盡散,冤案釋放。
聽到聲響時來不及收住過多思緒,等反應過來冷漠也就一并消失。尉回本想着将錯就錯和山途劃清點界線,真對上他的眼睛自己又馬上心軟了。
他就是條河年紀能有多大,他又能做錯什麼,還是自己平時注意點吧。
眼看着自己叫住的人轉身一瞬間眼睛都睜大不少,整個人變得難以形容的活潑,尉回心裡暗暗感歎山途真是個神奇的生物。
明明上一秒難過的感覺都要淹沒廚房了。
“要我做什麼?把這個端出去嗎?還是這個……”山途積極到尉回有些錯亂,手上的東西都被拿走,看着他端着飯風風火火出去又風風火火進來。
叮鈴哐當在冰箱裡倒果汁,一手托着餐盤一手關上冰箱門,和門後的尉回面面相觑。兩人對視片刻,山途上前抓住尉回的手腕就拉着人往外走:“都放着我來收拾,快出來吃飯。”
手上的溫度讓尉回愣了一下,搖頭失笑,邁開步子跟上山途,沒有看見另一側圍繞在托盤邊上,上蹿下跳的水流。
三人熱熱鬧鬧,尉回看着山途和李子書熱鬧地吃完飯後,就輪到尉回教李子書店裡的麻辣燙該怎麼制作。山途在一旁指指點點,尉回眼神制止過三四回沒有成效,也可能是尉回瞪的一點殺傷力沒有。
在弄壞兩個漏鬥摔碎四個瓷勺之後,山途被一道緊急通知叫走。
“尉回,單位急訊……”
山途手上拿着水符急急忙忙頂着門簾探進頭來。
尉回背着門口,正在教李子書怎麼調鍋爐的溫度,随意地揮揮手:“知道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