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回很少和因為關心自己的人直接對峙,雖然短暫卻也叫他無所适從,有再多理由都不能在現在說出口。他快速移開目光,避開山途眼中即将湧出的情感,露出一個無奈的笑,搖搖頭:“真的是自然損耗。别的不是因為這個。”
太過直白的感情超出尉回能遊刃有餘處理的範圍,自己得先緩一緩。
他按着桌子站起身:“問題找到了,怎麼解決就等晚上再說。現在,先把營業的餐備好。山途,你帶子書熟悉一下流程。”
“你呢?”山途緊跟着他起來,“你不跟我,我們一起嗎?”
“哪有員工問老闆要不要幹活的道理。”
仿佛剛剛嚴肅的一切都沒有發生,尉回沒好氣地閉眼吸氣,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深感自己這個店主當的是毫無威嚴可言。
解決了李子書不能單獨做廚子的問題,這幾天尉回閑得有些不習慣。
除了幾次山途被叫走加班,留下尉回和李子書一起備菜。剩下時間不是尉回坐在旁邊和山途聊天看他們切蘿蔔擇菜,就是尉回在休息間躺着看書,聽廚房和前廳忙活的動靜。
山途和李子書把店經營的很不錯,尉回則天天抱着他的茶杯到處亂晃。山途找他要過來嘗了一口,苦得臉皺成一團,從此再也沒好奇過。
妖的事情告一段落,地府各個部門趨于平靜。各處的巡邏倒是沒有撤走,依然把地府鬼流量密集的地方看管的很嚴。
三生石和孟婆都回到各自崗位不再被拉着加班回歸本職工作,其實就是回到黃泉街開開小店,吃吃喝喝,仿佛回到尉回剛來的時候。
每天晚上都能等到孟婆拿着新口味的孟婆湯來找李子書,尉回能蹭她的光喝上幾次。
日遊神比夜遊神來的次數要多,通常能在店裡呆上一會,他在的時候客人們連八卦的聲音都比平時大幾分。
熟客和日遊神相處多了,甚至不再害怕他的身份,尉回經常看見幾個鬼紮堆聊各處的奇聞異事,多數聽起來都很扯,也不知道這些鬼為什麼能相信。
麻辣燙店的金牌銷售經常被叫走,但很快就回來,尉回也不過問是什麼事情,看着他去又看着他來,沒有任何挽留的意思。
光看尉回對員工翹班做别的兼職這件事毫無反應,山途就老是擔心自己的床哪天會被尉回拆了,甚至連員工籍都要被開除。但有時回來晚了,總能在樓梯間看見一朵金色懸在空中,微光照着腳下的路,等他回到房間時就消失不見。
每每看到金色,山途都在慶幸還好尉回心軟,不會真的把他這個不盡職的員工趕走。
一旦閑下來,尉回就開始找别的事情做。他去了兩三趟十八獄,終于不用再讓黑無常傳話給查察司,很快就憑借令牌拿到李子書那件事剩下的所有信息,靠着還留在慎司的黑無常打掩護把自己知道的東西漏出去,成功找到清林同夥的消息。
被關在十八獄底的清林,因為受不住十八獄的刑罰,很早就交代了事情的原由。尉回在看過卷宗後沒說什麼,也沒把真相告訴李子書。
比一個真心對待的朋友的背叛更痛恨的是,在模糊的愛意中因為嫉妒産生的憎恨,為此不惜拖住你永世不得超生。
既然李子書願意忘記前塵去往下一世,這種爛事就沒必要再給她添堵了。
尉回活了許多年,比這更爛的數不勝數,憤怒幾乎消失在尉回的情緒裡,自然對此沒了繼續關注的心思。
尉回躺在躺椅上慢慢悠悠晃着,想到剛才黑無常飛書的内容,心中一頓盤算。
查察司和慎司互通消息算是在尉回意料之内,他當時把黑針包銀的事情交給查察司,就做好了慎司插手的準備。黑無常不過是憑着一點點私人關系好心來給他通風報信的,即便自己并不擔心會有六案功曹的鬼找來。
雖然尉回不是地府的原住鬼,就憑大帝這層關系,也沒有哪個不長眼的鬼敢來麻煩他。
怨氣的事情算是正式交到地府手上,查察司和慎司想查就随他們去,尉回注意的是黑無常飛書的最後一行字是什麼意思。
“若有動心時,莫負他人意。”
誰動心?辜負誰的意了?
尉回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考慮過是不是黑無常給白無常寫東西的時候沒看清地方。
休息間裡隻有躺椅搖晃細微的吱呀聲,安靜得連李子書敲門聲都顯得得很大。
尉回拉開門,看見李子書擡起正要繼續敲門的手,還有背後站着的日遊神。他用眼神表達自己的疑惑,朝四周看了一圈沒發現山途的蹤迹。
又被叫走了?
隻是尉回在心裡猜測,日遊神很快給了答案:“有緊急消息,大人來不及趕回來,讓吾來告知店主一聲。此去任務歸期不定,切記為他留盞燈。”
黏黏糊糊的話說得日遊神都覺得刺撓,正準備告辭去追自己的上司,就見尉回掐指之時臉色突變:“日遊神,麻煩告訴我山途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