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沒聲音?”
尉回踩上一節樓梯側耳傾聽,樓上安靜得有些不對勁,隻有風穿堂過的聲音,不知怎的心裡開始突突。
想起晚上山途那聲“為什麼”,尉回長歎一聲,站在樓梯口躊躇半天,不想面對上面未知的情況。
一個是剛救回來沒記憶的舊相識,一個是隔層紗醋當水喝的新室友,想要端平這碗水簡直是世紀難題。
更何況今天北顔還提醒了他,烏白可是……無論如何,他隻會對烏白更好。
按原本計劃,找到烏白後,尉回打算直接帶着他反走鬼門關,消了陰冥錄上的名字,就算是了結了活妖闖地府的違規記錄。
但事實往往比預設來的糟糕。
尉回在黃泉路看見北顔的時候就意識到,烏白的情況比自己預想的要複雜。抓一隻小妖,要酆都大帝親自到場,不是重犯就是有鬼。
路上北顔和尉回說了大緻情況,具體事宜還要等明天到十八獄去細談。最壞的打算是讓烏白多留在地府幾天,依靠尉回的法力讓他避免冥界死氣的侵蝕。
畢竟小妖和自己有些淵源,一隻妖留在地府裡,不能真把他趕出去睡大街,成了孤魂野鬼也不好交代,幹脆和山途擠擠。
尉回都想好了,趁着這個機會把山途趕回自己房間去,省得天天在自己床下不知道幹些什麼。
這事躲也躲不了多久,尉回打好腹稿,毅然決然地上了樓。
還沒推開房間門就嗅到一絲若有似無火藥的味道,尉回謹慎地沒把手從門把上放下。推開門看清屋裡狀況,尉回頓住——
一條河一隻鳥各占房間一頭,橫眉瞪眼,一個手裡抱着自己的枕頭暗暗炫耀,一個看不明白對方的意思,急切地想在房間裡找個自己能睡覺的空地,無聲的對峙,誰也不願意退一步。
聽到動靜,兩人同時看向尉回,飛快變了表情,山途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烏白滿臉喜悅。
“尉回……”
“恩人!”
尉回突然有點後悔自己上樓的決定,似乎去十八獄湊合一晚也比出現在這明流湧動的修羅場要好。
伸手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眼神在兩邊飛快移動,趁兩人還沒撲過來之前,尉回砰地把門關上。
“今晚你們倆就睡這,好好休息,有事明天再說,晚安!”
門撞出一股風,拍在山途臉上,試圖博取同情的兩滴半掉不掉的淚珠和人一起僵在原地。
沒想到他居然看也不看轉頭就走,山途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顧不上和烏白分個勝負,抛下自己抱着的枕頭追了出去,一把把要去另一個房間躲清淨的尉回拉回來。
“尉回你回來!不許走!”
尉回死死扒住門框,滿臉絕望。
“你看這時候也不早了,該休息了對吧!你們,那個,我那屋……寬敞,對,寬敞!你們倆睡一間剛剛好,我今晚就先睡書房……好了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撒手撒手!”
山途抓得更用力了,瞪大眼睛:“你要讓他睡你房間?!他一個惹禍精,憑什麼住你房間??”
尉回心累:“不是,這是重點嗎?!”
重點難道不是到點了你們乖乖睡覺去别來打擾我嗎?!
烏白從卧室探出腦袋,表情疑惑:“我是妖!妖才不是精怪!”
尉回:“……”
牛頭不對馬嘴。
他到底哪來的自信,覺得能緩和從回來路上就在針鋒相對的兩個家夥的關系。烏白聽不出來山途暗戳戳的陰陽怪氣,卻總能說點什麼把山途氣個夠嗆。
有北顔他們在,尉回還能插科打诨,視而不見,現在這裡隻有三個人,他想假裝看不見都不行。
尉回被山途抓着手腕不放,走投無路隻能把求救的眼神投向烏白,十分順滑地被烏白沒有褶皺的腦子反彈走。
他對尉回去而複返感到十分高興,沖着尉回一頓傻樂,絲毫不管尉回是不是自願的。
腦仁果然小小的,尉回在心裡歎了口氣,自己也是頭腦發昏,居然指望小鳥。
山途強硬地摁着尉回的肩膀讓他坐在床沿,岔着腿側身坐在他身邊:“你說吧,晚上跟誰睡?”
尉回眉尖狠狠抽了抽,轉頭怒視。
像話嗎?像話嗎!這問的是什麼話?!什麼叫跟誰睡,難道我不可以自己一個人獨占一個卧室嗎?這不是我的店嗎?
“選他還是選我?”山途追着問。
選什麼選!尉回雙唇翕動,兩眼一黑,自己明明什麼都沒做,卻活像是腳踏兩隻船。
烏白終于看出尉回的為難,好心好意蹲在他旁邊仰着腦袋:“我沒關系的,我睡哪裡都可以,要是能和恩人一塊睡就更好了!”
空氣突然像死一樣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