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越思考了一會兒:“忘了,也可能是我大哥說的。商人和為官者看待人的角度不太一樣,柳相是寒門出身,從底層一步步靠實績走到今天的,其間固然得到過其他人的賞識提拔,但也是因為她有配得上賞識的能力作為敲門磚,她自然不太看得慣嚴骛這種人,放進朝廷大概隻會結黨營私。
我大哥就沒柳相那麼無私,對嚴骛沒什麼看法單純是因為仙盟人損害不了他這個平民百姓的利益,所以他懶得多說。”
章存舒聽着想笑:“你就這麼說你大哥?”
聞越不太在乎地說道:“一顆真心總共就那麼點,親人分一點,友人分一點,其餘勻出一點,做生意時不要太過黑心,就已經剩不下多少了,會這麼想也是人之常情吧?我本可以獨身來歸墟修煉,是我大哥主動說來青鏡山腳下做生意,我才能偶爾下山回個家,享受了這麼多好處卻反過來指責他不夠有良心,不是更沒良心嗎?”
章存舒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聞越忽然撇了撇嘴:“雲崽不在都沒人接我的話了。”
楚憫抱着琴笑起來:“我今日也總在想,要是雲崽同我一起去了靈獸派,估計就沒葉泯開口的機會了。”
江卻沒見識過關雲铮火力全開的樣子,聞言困惑道:“雲铮在的話會如何?”
楚憫想象了一下,放下琴站起身。
四人從石桌邊看過來。
楚憫做了個捋胡子的姿勢:“楚修士可願為我蔔算一番?”
她又換了個站位,擡起頭:“可以,給錢。”
連映:“噗。”
聞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連江卻都沒忍住。
章存舒差點被茶水嗆到,不動聲色地又喝了一口茶:“嗯,确實像雲崽幹得出來的事。”
楚憫笑了一下,又坐回秋千:“也不知道雲崽現在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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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雲铮正在看關雲筝的記憶。
殷含绮明明跟她說過,被引魂的人最終的結局都是身死魂消,為什麼關雲筝的魂魄不僅沒有消散還來到了溯洄?
難道因為這具身體并沒有“死”?還是有什麼别的原因?
棋枰上看不清魂魄的顔色,她隻能看見記憶中的一片虛無。
到處都是朦胧的,看不見景色也看不清人影,甚至聽不見任何聲音。
心魔引不知道是怎麼“看見”的,語氣聽上去頗為感興趣似的:“這記憶……?”
關雲铮沒說話,她在等待,哪怕沒有可能,她也想在記憶裡看見原身彌留之際印象最深的畫面,就好像這是她對她唯一的了解途徑。
一片寂靜,好像溯洄倒流的聲音也從她的世界消失了。
關雲铮失望透頂,正打算把那顆棋子移回棋枰正中,卻忽然聽見那記憶裡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你當真自願?”
随後是一個與她現在的聲線有些接近的聲音:“是,我自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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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骛覺得不對勁,十分不對勁。
這一路走來,歸墟中不說全部,大部分地方他都已經見過了,卻沒見到一個應該在這接受教習的弟子,遇見的大多都超了年紀,并且不在聽課,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但他不能問任嵩華,因為她是不會回答的。
要不是任嵩華最開始同他說了一句話,他真的懷疑過她是不是啞巴。
邪了門了,歸墟這些弟子都上哪兒去了?
步雁山把他随手塞給一個弟子,自己又去哪了?
嚴骛很想禀報仙盟,随即發覺自己就是仙盟。
任嵩華不知何時已經與他拉開了一段距離,再一擡眼,人已經拐過轉角不見了。嚴骛快走幾步,在轉角處陷入茫然:該往哪走?
他看了眼右邊的連廊,決定走上去看看。
嚴骛拖着酸軟的腿往前走,還沒走出幾步遠,腳邊突然竄過什麼東西,吓了他一條,腰間配劍都不自覺出鞘幾分。
“栖霜。”一個聲音随即傳來。
那東西竄出一丈遠後才在一張石桌邊停下,那坐在石凳上的人俯身把它抱起來,擡眼看向他。
嚴骛在心裡自嘲,真是仙盟的安穩日子過久了,一隻貂都能把他吓得出劍了。
他把劍收回去,還沒開口,對面那人已經隔着連廊先開口了:“你是何人?”
語氣十分不友善。
嚴骛皺起眉頭,雖然不知對面是誰,但他多年沒聽過别人對自己用這種語氣說話了:“你又是何人?”
淩風起懶得理他,抱着栖霜起身就打算走。
嚴骛心道真是奇了,難道步雁山沒有告知門中人仙盟要來嗎?他擡高聲音:“我是仙盟嚴骛,敢問仙長姓名?”
淩風起停下腳步,用嚴骛非常不喜歡的視線打量了他一番,随後反應寡淡地答道:“仙盟的在這做什麼?這是我的院子。”
你的院子不也是歸墟地界?他都來歸墟視察了,誰的院子看不得?
嚴骛這幾年還沒吃過這麼不客氣的閉門羹,聞言語氣不由得不善起來:“步掌門沒同你說過嗎?仙盟來歸墟觀摩教習的事。”
淩風起哼笑了一聲:“我師弟沒同你說過嗎?今日歸墟沒有教習内容。”
嚴骛一愣:“什麼意思?”
淩風起摸着懷裡雪貂的毛發,頭也沒擡:“我說得不夠明白?還是你仙盟裡待久了已經聽不懂仙門人說話了?”
嚴骛再好的涵養此刻也被一句又一句的頂撞消磨殆盡,聞言大為光火:“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敢對仙盟如此不敬?”
栖霜在淩風起懷裡動了動,淩風起彎腰把它放下,邁步走到連廊前:“各地仙門遇到困難的時候仙盟又在哪個世外桃源逍遙快活?你都有臉來,我怎麼不敢說?”
嚴骛覺得這人簡直莫名其妙,仙盟什麼時候對各地仙門的事務漠不關心了,一定是仙門不曾上報,他們才會有所疏漏。
“你到底是誰?”
淩風起懶得再同他廢話,一甩袖子走了:“小小丹修,不足挂貴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