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村子隻是開始,随着戰禍蔓延,将來他們會看到更多。
饑不得食,寒不得衣,生靈塗炭,滿目瘡痍。
濟世救民不是喊幾句口号那麼簡單,得心裡有團火一直燒着,要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李二陛下有很多話想說,但是想想又覺得沒有必要。孩子總是不聽勸的,說的再多也不如親身經曆效果好。
吃過虧挨過打,然後才能沉下心思考這條路到底該怎麼走。
就像現在,臭小子沉沒沉下心不清楚,心裡的火氣肯定燒的特别旺。
荀晔确實又氣又難受,他以為這個村子和老家的村子差不多,早知道情況是這樣他就不進村了。
一打五就一打五,有阿飄陛下看着還能打死他不成?
少年郎握緊拳頭,讓裡正先别行動,等他探探那幾個賊兵的深淺再說。
裡正:???
“小郎?危險啊小郎!”
裡正大驚,他們村裡人少戰力弱不假,可他也沒想讓好心來報信的少年郎替他們去送死。
聽說前不久搬到西山的都是當地的殷實人家,小郎君鮮眉亮眼衣着整齊,一看就是家裡寵着長大的,這要是出事了他就是十條命也不夠賠。
荀晔對裡正的阻攔充耳不聞,悶聲不吭大步往村口走,一邊走一邊懊惱剛才進村的選擇。
他要是在外頭把那幾個賊兵解決了,村裡人哪還會像現在這樣擔驚受怕?
荀阿牞,你糊塗啊!
李二陛下再次祭出長槍,“像剛才說的那樣,先搶長戟,不會用沒關系,看我怎麼打一樣能打他們個落花流水。”
小憨憨膽氣忽大忽小,習武的天賦卻是不俗。
在山裡試他本事的時候他就發現了,他使過的招式這小子下一瞬就能模仿。
隻要動作複刻的到位,怎麼着也能發揮出六七成的威力。
若非如此,他也不敢讓從來沒碰過槍劍戟的傻小子上來就和賊兵打。
荀晔咬牙切齒的應道,“好!”
有超級六邊形戰士李二陛下手把手教導,他肯定能把對面的家夥揍的哭爹喊娘。
也是出來的巧,他剛到村口的小道上就和那五個要進村的賊兵打了個照面。
得,連一丢丢冤枉的可能都沒有。
幾個人已經将整個村子當做待宰肥肉,看到有人出來當即獰笑着舉起手裡的環首刀。跑是跑不掉的,乖乖給他們當軍功吧。
萬萬沒想到迎面撞上的布衣少年根本沒打算跑,反而加快腳步上來就是一個飛踢。
荀晔這會兒隻顧得生氣了完全顧不上害怕,他也不知道他氣什麼,反正就是生氣。
讓你們燒殺搶掠!讓你們打家劫舍!讓你們欺負百姓!
都給老子死!!!
手持長戟的士兵來不及反應便身體騰空,隻覺得一股巨力擊中腹部,劇痛瞬間傳遍全身,然後重重砸在村口那棵葉子全部掉光的老樹上。
其他四人被這突來的變故吓了一跳,正要舉刀反擊,長戟已經帶着淩厲的攻勢沖到眼前,随後幾個人全部步了剛才那位的後塵。
眨眼間橫掃一大片的少年郎單手執戟,擡腳踩住離他最近的一個,然後長呼一口氣。
爽了。
李世民:???
剛還兇神惡煞的賊兵全都面目扭曲的滿地哀嚎,他們家小憨憨逆着光踩在賊兵身上,看上去比無惡不作的賊匪還兇。
等等,這還用得上他嗎?
荀晔将長戟倒過來紮進地裡,等上頭的熱血被冷風吹走,反應過來自個兒剛才一打五大獲全勝後倒吸一口涼氣,趕緊搓着胳膊從賊兵身上跳下來。
“感謝義父戰神之光的籠罩!”
“義父萬歲!”
守護阿飄:……
有沒有可能,你那叫怒壯慫人膽?
李二陛下無語的再次收回長槍,感覺自己像是來拖後腿的。
不遠處,裡正和拿着鋤頭釘耙的婦人們目瞪口呆,直到荀晔喊他們拿繩子才如夢初醒。
兵丁不好惹,是得拿繩子捆起來。
五個身着甲衣的士兵被堵上嘴捆的結結實實,裡正和村人對路見不平的英勇少年千恩萬謝,誇的小英雄本人都開始不好意思了。
嘿嘿,繼續誇繼續誇,不要停。
不過危機雖然解除,事情卻沒有結束,村裡沒法處置這幾個賊兵。
“送官?”荀晔搓搓下巴,“這兒離縣城好像有點遠。”
不光有點遠,還不一定能讓這幾個人受到懲罰。要是這幾個人逃脫處罰後懷恨在心卷土重來,他們的麻煩就更大了。
裡正猶豫片刻,然後小聲說道,“昨日村人出去撿柴,發現河邊駐紮了一支軍隊。營門處圍有鹿砦,想必不會立刻就走。”
荀晔不太放心,“安全嗎?”
經過李二陛下無死角全方位立體環繞式的播放,他現在感覺當兵的沒一個好東西。
裡正也不敢保證軍營一定安全,将這些賊兵送去官府可能無濟于事,将他們送去軍營好像更可能被他們逃脫。
荀晔皺緊眉頭,下意識看向旁邊的守護阿飄。
——幹爹,人捆了,現在怎麼處理?
李世民摸摸鼻子,沒敢說他最開始的想法是将這幾個作惡的賊兵處死然後随便挖個坑埋了。
這等宵小能有個坑埋已經很不錯了,要他動手就直接曝屍荒野,還省了挖坑的力氣。
好吧,他反思,教孩子要循序漸進,不能上來就血漬呼啦。
就在荀晔和裡正對着愁的時候,幾輛牛車出現在遠處的官道上。
整個村子都在官道一側,官道并沒有延伸到村裡,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為首的那輛牛車竟然下了官道朝村口駛來。
天冷的厲害,車廂蓋的嚴嚴實實,絲毫看不出裡面是什麼情況。
裡正的表情越發愁苦,他們村人少,大夥兒都窮的叮當響,誰家都沒有用得起牛車的闊親戚,這又是鬧的哪一出?
牛車在村口停穩當,一隻修長瘦削的手掀開車簾,神色恹恹的青年文士探出身子,看到地上捆的結結實實的士兵頓了一下,然後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緩緩開口問道,“請問此地可是雞洛山?”
裡正小心的打量來者,躬着身子格外謹慎,“雞洛山在西邊兒,郎君找錯地方了。”
“多謝老伯。”略帶病容的年輕文士拱手道謝,謝完之後卻沒有讓車夫調轉車頭,而是慢吞吞從車上下來,“阿牞侄兒,見到叔父為何不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