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呢,他感覺說荀氏子弟不愛動腦子呂布不信也正常。别說呂布不信,他自己都不信。
好兄弟說是想走純武将的路子,但是他混迹軍營那麼多年真沒見過哪位将軍天天雷打不動的看書寫心得。
世家子就是世家子,和他們這些大老粗完全不一樣。
荀晔揉揉臉坐起來,“事已至此,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張遼在旁邊坐下,壓低聲音解釋道,“其實去當主簿沒壞處,呂将軍身邊現在無甚可用之人,你去了便能總領軍中機要,比待在營中練兵強的多。”
也就他們倆關系好,換别人來他都不敢這麼大膽的說。
呂奉先被董相國帶在身邊聽用看似風光,實際面子裡子都丢的幹幹淨淨。
先前在丁執金吾麾下好歹有正經差事,現在說是升官加爵,實際還不如當初。
董相國麾下那麼多親信将領,别人都在讨賊平亂,就他連個正經差事都沒有,堂堂飛将愣是被使喚成了護衛僮仆。
如果單單是這樣也就算了,董相國去哪兒都帶着他勉強稱得上一句看重,但是後面的諸多安排讓他們想自欺欺人都不行。
荀晔感覺這家夥話裡有話,當即示意他細細說來。
張遼眸光沉沉,“這事還得從董相國誘呂将軍與他結為父子說起。”
董相國權傾朝野無暇事必躬親,丁執金吾身死,并州軍理所當然以呂将軍馬首是瞻。
事情到這裡還很正常,但是緊接着就不正常了。
涼州軍進京後駐守要地,他們并州軍各部被拆分打散并入涼州軍,涼州出身的将領看他們不順眼,克扣糧饷是家常便飯,打仗的時候甚至故意指揮他們去送死。
并州兵的戰力和涼州兵不相上下,如果不是上頭将領故意使壞,他們不至于從進京時的六萬大軍銳減至現在的兩萬人。
張遼氣得不行,他沒在京城待幾天就被派出去募兵,募兵回來又被打發去密縣安營紮寨,整天忙的焦頭爛額還不知道在忙些什麼,沒空關心并州軍的情況。
要不是今天在呂奉先那兒聽到真相,他還以為并州兵和涼州兵平時都和和美美親如一家,也不會因為上門埋怨呂奉先不念舊情反被他臭罵了一頓。
并州軍的處境艱難到他想救都無從下手,哪兒還有精力去管被打發到京城之外的昔日同袍。
“六萬精銳,進京時足足六萬人,都是身經百戰的将士。董相國也是行伍出身,他怎麼舍得縱容親信這麼幹?”
他們并州常年和羌胡作戰,整個州的人口都比不上中原一個郡,天知道那六萬精銳對并州而言意味着什麼。
早知道會不明不白折在京城,他們當初就、好吧、來不來也不是他們說了算。
但是再想還是受不了!
哪怕把他們打發回并州繼續和胡人幹仗呢?!
荀晔點點頭,“派系鬥争向來殘酷,隻可惜了那些将士。”
優秀的武将會惺惺相惜,但還有句話叫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并州軍和涼州軍都以骁勇善戰著稱,涼州軍的頭頭董卓在政治鬥争中幹掉了并州軍的頭頭丁原進而吞并并州軍,涼州軍在并州軍面前肯定自覺高人一等。
如果董卓能處理好兩邊的矛盾讓并州軍徹底歸心,兩隻軍隊合在一起絕對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不過看現在這情況,董相國自始至終都沒想過解決矛盾,甚至大有拿并州将士給親信涼州軍解悶發洩的意思。
上頭做決策的人不清醒,下面能和平共處才怪。
沒有猜錯的話,涼州軍内部的逞勇鬥狠也不會少。
張遼攥緊拳頭,“并州軍真要群龍無首也就算了,呂将軍就在董卓身邊他們還這麼肆無忌憚,這是瞧不起誰?”
連相國都不叫了,可見怨氣有多大。
也是,京城不比涼州,沒有董卓的默許那些涼州将領沒膽子胡作非為。
荀晔若有所思的搓搓下巴,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他們倆再說下去也會變成董卓十八殺。
——是兄弟就砍董卓!
啧,人緣這麼差,死了不虧。
幾日後,兩個人安頓好麾下兵丁收拾整齊再次進城。
僅僅過了三五天,再看到寂靜蕭條的洛陽城心境便大不相同。
皇帝居于北宮,達官顯貴皆住在附近。
呂布對即将見到的荀氏子很是重視,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就派得力幹将高順去門口迎接。
董卓那老東西兇殘暴戾,莫說和朝中那些看他不順眼的大臣處不來,就連他府中那些幕僚門客也都過的提心吊膽,生怕哪句話說的不對就被拖出去蒸了煮了。
字面意義上的蒸了煮了。
他在董卓老賊身邊待了也有小半年,能讓老東西心平氣和說話的人不多,荀司空算一個。能讓暴怒的老東西不殺人的更不多,荀司空也是其中之一。
張文遠那小子運氣好入了颍川荀氏的眼,不知道跟他一起進京的那位荀氏子能得荀司空幾分真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