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的夜,濃稠如墨。
沈然之坐在燭台旁,借着昏黃的燈光,翻看手中的冊子。
傍晚,何福是從來了東西但交到順德手上,宮門一落,便被旁的太監搶了去。
沈然之料定會有這樣的情況,便也不再奢求。
順德輕聲道:“夜深了,貴君您該歇息了。”
屋内沈然之手上的冊子翻動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疊幾上的煮燙的茶水,熱氣氤氲。
他毫無睡意,瞥了順德一眼,瞧着人大概是困了,便道:“你自個兒先先下去罷。”
“諾。”
順德剛要準備下去,卻瞧見那邊窗戶處像是有一道人影閃過,他決定退下的時候,順便去看看。
他欠身出去,将門帶上,剛一轉身,原本從屋子裡透露出的一絲光亮便瞬間消失了。
順德正納悶,轉身去瞧,結果身後躲藏之人一記手刀,就将他敲暈在地。
沈然之耳朵動了動,勾起唇角不緊不慢地打開火折子,将燭火重新點燃。
一陣鬼鬼祟祟的腳步聲打碎了冷宮的死寂,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團古怪的黑影憑空冒了出來,不斷伸長,伸,伸到了沈然之的腳邊,像是要将他捉住。
沈然之瞧見跟前多出來的一雙黑色布靴,神色泰然,側身去拿身側的茶盞。
那人頭戴黑帽,身着暗紫長袍,袖口金絲線勾勒,倒是和順德一般的打扮。用饞狗兒欲吃貓子腥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坐在輪椅上的人,喉結上下滑動。
面上浮着不懷好意的邪笑,步步逼近,“沈貴君如今您被困在這冷宮,孤苦伶仃,倒不如從了我……”
沈然之被送到唇邊的茶盞灼了一下,将之放了回去。
他雙眸中閃過一絲陰翳,用極誘惑人的語氣笑道:“那你便,自個兒過來。”
話罷,那太監便眯起了眼,一面走來,一面解着腰帶,像是已經迫不及待了,“ 美人兒,快依了我吧,可把我給渴死了!”
解着腰帶卻從裡面落出了一隻小瓷瓶,朝着沈然之不懷好意的一笑。
……
他是有備而來,沈然之不予理會。
那太監的髒手快要觸碰到沈然之時,沈然之雙手搬動輪椅,利用慣性向他狠狠撞去,随即從袖中掏出匕首,用力紮進他的大腿裡。
沈然之并不急着抽出,而是摁着它,嵌入更深的肉裡。
那太監疼的龇牙咧嘴,慘叫聲攪的整個冷宮都不得安甯,直直跪在地上求饒。
“你,你知道我是誰的人麼?!”
沈然之雙眸寒若冰霜,沒有半分矜憐之意,将匕首抽出,傾身捏住那太監的下颌,把他的臉闆正了。
他并未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渴了麼?”
語氣危險。
還不等那太監長唇回答,沈然之便捏緊他的兩腮,迫使他張開了嘴。下一刻,滾燙的茶水,傾注下來,燙的他滿口血泡,喘不過氣來。
“下輩子做一隻水鬼……永遠也渴不着你。”
沈然之将茶盞裡的水倒得一滴不剩,完事後,将茶盞塞進他口裡,反手扇了他一耳光,念然道:“給我滾。”
那太監偷雞不成蝕把米,瞪着沈然之,“你,你……”
“我如何?”沈然之沒有再次搭理他,而是将一旁的冊子拿起來,當做無事發生一般,侃然翻看起來。
那太監捂着傷口,一瘸一拐的起身逃走。
沈然之從進入宮中後的一系列複仇舉動,從最開始的楊戌到馮霄,再到現在這張世、烏洋、馬成道這三人,這些人是沈然之想處理掉的,亦是徐凪風想要處理掉的,他所做的這些事定都是被徐凪風看在眼裡的,他想不懷疑沈然之與甯王的之間有什麼國仇家恨都困難。
隻是他為了複仇,也怪不得被别人當做刀使。
徐凪風将沈然之打入後宮一來是為了順着甯王的計劃将計就計,二來不妨有着想要警告他沈然之别生出不該有的心思的意思。
方才那太監是徐閣老的人,沈然之如此對付他,他轉頭便會下去控訴他,以後在這冷宮中的日子怕是更煎熬了。
他這些日子便隻有在冷宮安安分分的待着。
在冷宮也好……沒了外頭的喧嚣,也好讓自己的内心平靜平靜了。
有詩雲:我心匪石,不可轉也。分明是肉做的心,想要無情無欲幾乎是不可能的,可他卻執意要将把那軟肉變為硬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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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鸩止這邊則是繼續和徐閣老演戲。
下朝後,顧鸩止還未回到寝殿,便見前面有下人急急忙忙跑來說:“陛下您快去過去瞧瞧吧,您昨日帶回來的那隻虎崽子跑到了玉露的住處。”
顧鸩止雖知道小老虎現在還不會傷人,但聽到消息後還是趕着去了。
人剛到偏殿,何福便上前來,語無倫次地道:“陛下,您快去瞧瞧,虎崽和玉露打起來了。”
隻見,殿内虎崽繞到玉露身後,趁其不備,用肉乎乎的爪子拍打它的尾巴,玉露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激怒,轉身就和虎崽扭打在一起。它們在地上翻來滾去,時而虎崽占據上風,時而玉露又把虎崽壓在身下,看着倒像是兩個小孩在瘋玩打鬧。
宮人沒看好老虎讓它溜過來了,因為這事眼神不安的左右相觑,害怕受到責罰。
顧鸩止見此狀況,倏然一笑,他還不知老虎和貓竟然能玩在一塊兒。
何福汗顔道:“沒想它們竟不傷害對方,反倒玩得不亦樂乎。”
玩累了,虎崽軟了耳朵,伸出舌頭,舔了舔玉露的腦袋,玉露并未理會,而是矜驕地舔舐自己的爪子。
顧鸩止嘴角止不住地上揚,快步上前去,身子微微蹲下,玉露便擡着步子蹭了過來。
何福在一旁笑道:“陛下不然給這隻老虎也起個名字?”
“起名字?”他饒有興趣地問道,”那你覺得給他起個什麼名字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