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就不守時!咱們仙山哪能要這樣的孩子!”穿着道袍的老者跟旁邊的同門如是說道。
見謝行川回來,他怒目圓睜:“那孩子起來沒!這個時辰了還不起來!這種富人家的小少爺我們可招待不了!”
沒等謝行川答話,門外便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見來人正是那嬌生慣養的少年,老者直接一記眼刀丢過去,身邊的同門便朝紀聿安走過去。
“這位是你以後的師父,宋遊,宋道長。”介紹完,又笑眯眯地說:“我是你的師叔,葉青楊。”
身邊又一記眼刀飛來,葉青楊幹咳了聲,清清嗓故作嚴肅地交代着:“既然第一天就遲了這麼久,自是該罰,今日罰齋,你就在這舉着這把劍……”
一把小木劍遞到了紀聿安的手上,示意他把劍舉過頭頂“一直到酉時。”
說完便又笑嘻嘻地拉着宋遊要走,感覺低氣壓慢慢遠離自己,紀聿安終于稍微松了口氣,可随後又陷入了要領罰且不能吃飯的苦惱中。
“别想着偷懶!行川會一直盯着你!”門口的一聲怒喝驚得孩子渾身一抖。
房間裡。
純以甯沒有感受到任何奇怪的氣息,這段時間她一直守在紀聿安的那抹氣,現在的景象應當是那巨蠍身上的頭骨所緻,至于怎麼出去,她實在沒研究出來,也不知道會不會就這樣永遠被困在這裡。
兩個人都過的特别煎熬,純以甯一直到酉時才見到紀聿安的身影,他像是被抽了魂一樣,具行屍走肉般地回到了住處。
甚至都沒看純以甯一眼,鞋子衣服都沒換就倒在了床上。
感受到旁邊毛茸茸的東西拱過來,紀聿安連擡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
‘說什麼罰齋,現在就算是讓他去,他也不去吃了。’
看他這麼沒精神,純以甯也不鬧他,就這麼安安靜靜地趴在一旁守着他,沒過多久,紀聿安的呼吸就變得緩慢而平穩了,想來是睡着了。
再次睜眼,外面的天已經暗了,門外是謝行川的叩門聲,他特地來喊紀聿安去晚課。
床上的男孩一個激靈地坐起來,環顧四周确定小狐狸已經藏好才去開了門。
“謝謝師兄來喊我。”看着門外面無表情的謝行川,紀聿安由衷地感激他,如果沒有他,估計自己又要挨罰了。
“師叔讓我來的。走吧。”
門口的腳步聲逐漸遠去,純以甯跑出來趴在床邊,探出半個腦袋望着逐漸遠去的二人。可這次跟之前都不一樣,原本平靜的空間,仿佛被擲入石子的湖面,周圍景色竟泛起了細密的水紋。
純以甯瞪大雙眼警惕地回望着房間裡的景象。
“給我……給我……快……”
狐狸耳朵動了動,她好像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那細微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又好似是從靈魂深處幽幽透出。
他仿佛在渴求着什麼,每一個音符都像是從幹裂的喉嚨中艱難擠出來的。
純以甯又聞到了現世中那詭異的頭骨散發的臭味,但這次不是附近某一個物體散發出的,似乎是她所在的房間都彌漫着這股令人作嘔的氣味。
她難以忍受地跑出門去,可氣味并沒有因此變小。
泥土上,石塊上,整個空氣裡,都被惡臭充斥着。嗅覺已經失靈,她甚至找不到紀聿安的氣味了。
純以甯仿佛奔跑在一大片腐肉上,好幾次都受不了停下來止不住的幹嘔。
在她幹嘔到幾乎崩潰的時候,那詭異的聲音又響起了,這次甚至像是在她耳邊喘息。
“快給我……”
伴着嘶啞的嗓音,男人的喘息讓恐慌迅速爬上純以甯的脊背。
她有些站不穩,四肢都在不停地發抖,驚恐地環顧四周,不見一人,可那喘息聲就是環繞在她的耳邊。
純以甯的視線逐漸模糊,隻留那聲音愈發清晰。
耳邊的喘息中充滿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渴望,那是一種扭曲的,近乎癫狂的渴望。
每次吸氣都帶着無盡的貪婪,呼出的氣仿佛在釋放毫不掩飾的欲望。
喘息中帶着的一種詭異的笑意仿佛化身無數條看不見的觸手,緊緊地纏繞上了純以甯的脖頸,四肢,甚至整個空間。
在純以甯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她竟感覺看到了晝夜在不正常地反複更替。
“紅妞兒,紅妞兒,醒醒。”
感覺到有人在拍自己,純以甯驚醒一般,迅速跳了起來。
炸開的毛在看到紀聿安的那刻放松下來。
眼前的少年還是紀聿安,但他已不是方才稚氣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