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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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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中升起諸般疑慮,然而暫且壓下不表,不去動問,先問過家中一應平安長短,金蓮一一答了,問道:“叔叔今夜在家吃飯?”武松答應一聲,道:“恁的,生受嫂嫂。”這才問:“嫂嫂臉上怎麼了?”

金蓮道:“前日裡走道兒不慎,隔壁王幹娘家胡梯上滾落下來,跌了一跤。”

武松自幼在拳腳堆裡打滾過來的人,如何肯信?仔細打量她左頰淤傷,竟似砸出來的,不是鈍器便是拳頭,額角傷痕卻在右臉,乃像是磕在什麼硬物上碰出來的。一轉念間,已将當時情形猜到了五六分,口中不言,心中卻暗暗吃驚:“莫不是吃我哥哥打的?”

潘金蓮猜透他心思,道:“你不信時,隻問你大哥。”一扭身往廚下去了。

武松吃她一語道破心思,當下不再提這事,自向廊下坐地不提,同迎兒說些閑話。須臾武大歸來,見兄弟來了,歡喜不疊。二人叙過别後長短,武大便要上樓更衣,下來陪兄弟吃酒。武松喚住道:“哥哥且住,有句話問你。我嫂嫂左臉上一塊青,怎麼回事?”

武大郎道:“你嫂嫂前日走道兒不慎,間壁王幹娘家胡梯上摔了一跤。怎麼?”

武松低頭一想,道:“武二書信裡同哥哥說過,我不在家時,倘遇有事,不要和人争執,隻待我回來再作計較。我不在時,若是嫂嫂有什麼不是,哥哥也隻管告訴我。”

武大愕然道:“哪裡來的這話?自你走後,你嫂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向哪裡去招惹是非?”

武松沉吟不語。武大忽有所悟,道:“兄弟,莫非是你在外頭,聽到了什麼風言風語?”

武松搖頭道:“沒有的事。”當下敷衍過去。武大更衣下來,兄弟二人在樓下坐地,掇兩條凳子吃酒。金蓮率了迎兒于廚下忙碌,篩酒添菜,并不出來作陪。

酒過三巡,武松同哥哥說些東京景物見識,路上情形,稱贊京城繁華,道:“東京真個繁華!各式商業,隻有想不到的,沒有買不着的。不過接哥哥家信,說家中萬事不缺,我便不曾采買甚麼。”

武大一呆,道:“我幾時給你寫過信來?”

武松也是微微一呆,續道:“那日讨得回書,在東京街上閑逛,瞧見一家鋪子,賣好鮮亮時興衣料,各色花頭,别處都不曾見過。我便一樣買了一身。”一件件取出分送。将最末一幅交與武大,道:“這是給嫂嫂的。”

武大已有了幾分酒意,笑道:“沒長手麼?你自己給她。”武松搖搖頭。武大将妻子喚過。潘金蓮擦着手自廚下出來,于丈夫手中瞧了一眼,道:“結了婚的婦人,穿不了這般鮮亮顔色。叔叔自家留着罷,以後給嬸嬸裁件裙子襖兒什麼的倒合适。”

武松有些尴尬,便要收起。武大劈手奪過,往妻子懷中一塞,借酒發作道:“怎麼還挑三揀四起來?自家嫡親兄弟,千裡迢迢的從東京帶了來,難道還作興推辭?要我說不識擡舉。”

武松倒過意不去。金蓮并不回嘴,淡淡地道:“怎的又為這等小事說我?”接在懷中,自上了胡梯,轉入房中去了。

兄弟二人又吃幾杯,都有了些醉意。武大吃得面上紅紅的,拿了勸杯在手,給武松篩滿一杯,說道:“兄弟,走了這麼些日子,在外總知道了,還是家好。改日還搬了回來罷!”

武松接酒在手吃了。握了空杯,低頭不語,半晌道:“恐怕哥哥多心。”武大擺手道:“不當這話!不當這話!嫡親的兄弟,自小看着長大,我還不知道你?我幾時多心來?”

武松不響。武大也不去管他,自篩自飲,悶頭自吃了幾杯,道:“你還回來罷!親兄弟,難比别人。這個家裡,有我的便有你的。你在家時,我每日便做些炊餅出去發賣,心裡也踏實。你嫂嫂做湯做水伺候,心裡也歡喜。”

見弟弟不應,歎口氣道:“你便是不看我面子,也隻看在你嫂嫂份上。你嫂嫂是個最要強的人,偏生又嫁了我。我平日懦弱不聲張,也隻由得她一個人在外頭踢天弄井,張牙舞爪,得罪了不少人。外頭傳的那起風言風語,你莫往心裡去。”

武松仍是低了頭,握了火箸,于火盆中簇火。道:“嫂嫂行得端做得正。恁的時,又怎有人說半句閑話?武二在不在時,都是一樣。”

武大默然片刻,點頭道:“我同你嫂嫂是怎樣夫妻,各人心裡自有一本清賬,本來也不消外人說嘴。叵耐她生得有幾分顔色,便容易遭人惦記,門口籬笆就是鐵蒺藜紮成,也禁不住風言風語流轉。如今你縣裡居着官,沒的也叫你面上不好看。有你在家住着,家中情形平時知道,便不至于有誤會處,也不敢再有人傳半句閑話。”

武松不響。沉默一會,道:“我一向也隻道嫂嫂為人最是剛強。如今知道了,她自有質樸天真處。我哥哥一向是個最本分人,卻也有精細過人處。你們夫妻兩個,互為表裡,彼此照看,再好不過。何消武二看顧?”

武大道:“快别說這話!咱兩個自小一同長大,你知道我。我這人軟弱,沒甚志氣。一家人過日子,家中總要有一個人頂天立地,不然哪裡撐得起來一份家計?有你在家時,你嫂嫂也能撂一撂肩膀上挑子,安心做一回裡子。恁的,一家一計齊整過活,庶不教人笑話。”

武松仍舊低了頭,拿了火箸,慢慢地撥火。出一會神,忽而微微一笑,道:“小時候,哥哥在我的眼裡,比天還大。”

武大也笑了,道:“是啊!如今你大了。便轉頭來看顧我。”

兄弟兩個都默然。各篩一杯酒吃了,坐了一會。武大道:“就是這樣。兄弟,你還回來罷!不管誰是面子,誰又是裡子,這個家缺了你,總是不成個模樣。”

兩兄弟對坐一會,又吃了幾杯。武松看哥哥已醉,起身說要回去。武大直送到街面上,叮囑道:“改天還把行李搬了來!”武松答應一聲自去了。

武大已然酩酊,搖搖晃晃走上胡梯,吵嚷要碗熱湯面吃。金蓮見他吃得大醉,責備道:“平時也不這樣。自家兄弟,怎麼也不肯放過你?”

武大乜斜醉眼笑道:“便是自家兄弟,我才不肯放過他。”金蓮啐了一口,罵聲:“卻又作怪!”下一箸面打發他吃了,掇盆熱湯上樓,伺候丈夫洗手洗腳,一席另絞了熱帕子給他擦臉,口中喃喃呐呐,念個不休。

武大恍若不聞,坐在炕沿,兩隻腳泡在湯盆裡,接過帕子,慢慢地擦着臉,忽而道:“生受大嫂,改日還把樓下的房間收拾了出來罷。明日你二叔還搬了回來住,剛剛我已同他說妥了。”

金蓮愣了一愣,答應一聲:“知道了。”

回身搓洗帕子,道:“我也有事同你商量。迎兒也大了,不合再在廚房耳房裡睡。如今既是她叔叔要回來住,兩個人都在樓下,沒個方便。”

武大道:“這好辦。樓上還有間空房,索性叫迎丫頭搬了上來。”金蓮道:“我也是這樣想法。便是要同你商量這話。”武大道:“恁的,就生受大嫂,一發收拾了出來。”金蓮答應了一聲。

武大兩隻腳仍然泡在盆裡,默然一會,忽的道:“我這個兄弟,我自小看顧他長大。我從來懦弱,他卻受不得委屈,自幼氣性便大,蠻性發作起來,誰也勸不住他。但他就那樣,事情過去了也便過去了,從來不放在心上。前日之事,想必也是他吃醉了酒,沖動無心,一時之過。你不要介懷。”

金蓮忽覺心虛,胡亂答應一聲。

武大再默然一會,緩緩地道:“你不知道他的脾氣。當初在陽谷縣時,他吃酒醉了,便總要和人相打,常吃官司。教我便要随衙聽候,不曾有一個月清靜。如今大了,是官面上的人了,雖然穩重一些,遇事卻也總是舊性不改。我瞧他倒是在你的面前還溫柔些。都說長嫂如母,你沒事也替我勸一勸他,不要動不動掄拳擄袖,惹是生非。”

金蓮臉上作燒,一聲兒不言語。看看丈夫洗完腳,走來将腳盆掇了,去樓下潑了水,上樓脫了衣服,自卸去頭上钗梳,換了睡鞋,熄了油燈。

她躺在床上,聽丈夫摸黑洗漱完畢,脫去衣服。他并未鑽進被窩,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地呆了一會,忽而探過身來。

潘金蓮本能往後一躲。但覺丈夫于黑暗中摸索,手卻不朝她身上去,反倒往她頭上摸去。

他摸見她額角業已痊愈的傷口,未說半個字,輕輕碰一碰傷處,柔聲問:“還疼?”不聞金蓮答複。遂替她攏一攏鬓發,于黑暗中摸見了她擱在被外的一隻手,順勢握在手裡。

黑暗當中,她聽見他輕輕地道:“我的姐姐!這麼些年,我委屈你了!”

一句話鑽進潘金蓮心裡。她大哭起來。

武大吃了一驚,酒霎時醒了一半,頓時又變回了平日那個軟弱可欺,猥獕可笑的三寸丁。他猶豫地,畏畏怯怯地伸手碰她肩膀,安撫道:“你别這樣。——大嫂,你别這樣傷心!”

潘金蓮不理會他,掙紮起來,隔着被窩一把抱住丈夫,一頭紮在他的懷裡,險些給他撞個趔趄。她摟了他嚎啕大哭,哭得透不過氣來,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卻也說不清是哭什麼,哭他還是哭自己。是哭現在的自己,還是很久以前的那個自己。也許那一個陌生的自己是跟着玉蓮一起死掉了,活下來的就隻剩現在這個金蓮。總之許久以來,她沒有這樣哭過。說不清是憤怒氣苦,還是委屈不滿,是歉意,是幽怨,是愧疚,還是自虧欠當中生發的柔情。總之撕心裂肺,肝腸寸斷,哭到最後,武大也沒有什麼話好勸,沉默下來。他摟住妻子肩膀,輕輕撫摸她頭發,也掉下淚來。

外面是藍盈盈的夜,大風把一輪月亮吹得極明淨,懸在天上。這一個冬天下的雪已經快化盡了,街邊躺着死去的雪的靈魂。這一年的春天來得遲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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