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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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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見風卷雪片,一個男子攜了一名女眷走入。掌櫃的跟在後頭,甚是巴結,殷勤招呼道:“天寒雪急。官人向火。”

那男子往内走,分付道:“别的便不消你送來。恭人乏了,飯造得了,隻管送到房中。”掌櫃的沒口的道:“就有!就有!卻也不曾早分付下,屋裡這就燒暖。老爺恭人先往客堂坐地。”

武松冷眼瞧時,來人作士子打扮,腳下卻穿一雙油傍靴,面白有須,風度俊雅,頗有幾分風霜之色。這人攜了妻子走過,一眼卻見一個長大頭陀坐在堂上,并一個貌美瘦弱書生,在那裡向火。略一躊躇,還是走過,先讓了妻子向火邊坐地,轉身脫卸雪披氈笠。

掌櫃的便問看茶。那男子搖頭道:“不要你的。”随即有家人奉上茶水,兩隻銀兔毫盞子,斟上茶來,侍立在一旁,接過主人雪具鬥篷。

揭開暖帽,婦人約莫三十四五許人,面貌娟秀,氣度娴靜。正卸下鬥篷,轉眼見到堂上一隻土瓶裡插一枝梅花,疏影橫斜,輕輕“哦”了一聲,道:“梅花開了。”将鬥篷交過,伫立觀賞了一會,扭頭笑道:“一路奔波,都沒了心思賞花。”

男子道:“‘花面不如奴面好’,不看它也罷。”婦人臉上微微一紅,沖他一笑。家人掇過兩張凳子,教二人向火邊坐地。

武松見有人來到,早收了刀,将火箸接在手中,俯身撥火。一旁夫婦二人依偎向火,低低自說自話,也不甚避忌旁人。聽聞那男子道:“夫人路上勞累。”婦人道:“丈夫說哪裡話。”

男子道:“本說臘月至家,誰想大雪攔路,困頓了這麼些時日。年關也錯過了。”婦人道:“錯過了也罷,這回訪得的這一塊碑倒是難得,也不枉這一路奔波。”

夫婦二人年紀不輕,卻似新婚燕爾,交頸鴛鴦一般,隻管喁喁細語。叔嫂二人坐在一旁,略覺尴尬。不好一味沉默,隻得尋些不打緊的話來說,談些天氣風物,沿途情形。

那官宦打扮男子傾聽一會,忽的轉頭道:“不敢動問。公子郡望何處?”

金蓮一呆。向武松看了一眼,笑道:“自來處來。”

男子失笑道:“公子好機鋒。我是聽二位口音親切,故而有此一問,休怪小人冒失。”

武松瞥他一眼,道:“官人聽我口音何處?”男子道:“我聽二位聲口,似清河陽谷一帶。”武松點頭道:“官人口音倒似密城。”

男子道:“敝姓趙。家住密城,如今客居青州多年,因回鄉趕路,錯過了年節。前日經過孟州,城中人心惶惶,官道城門又都戒嚴得緊,四處設哨盤查。不知二位來時可曾聽聞,這般喧嚷,是何緣故?”

武松道:“我二人不曾經過孟州。”

那姓趙的官人正待說話,婦人将丈夫衣袖一扯,道:“丈夫,你敢是居官為宦的舊疾犯了?竟然盤诘起師父來,好不失禮。”

那官人道:“娘子,我豈是疑心師父。你不知曉,如今山東境内不平,不少強人落草為賊,占了山頭,打家劫舍。如今看孟州盤查得緊,隻怕前路有些蹊跷,驚吓了你。”

婦人道:“丈夫多慮。且不說你我并無不義之财,便是遇見盜匪,也勻些銀兩送他。如今年景,有人落草犯事的,若非給這世道逼迫得活不下去,誰又肯走到這一步?新春節氣裡邊,休說這般掃興設疑話語。”

姓趙的官人道:“便都依你。”轉頭分付家人燙酒上來。金蓮聽在耳中,心中卻也說不清什麼滋味,沖那婦人一笑。那婦人臉上微微一紅,轉過頭去。金蓮猛省,自家暗笑不已,心道:“是我孟浪了。”

酒燙上來,趙姓官人便分付拿勸杯上來,滿斟一杯,端在手中,道:“适才學生冒失動問起來,冒犯師父,休怪。歲末羁旅,一鄉之人,也是緣分。請進此杯。”

武松也不謙讓,接過飲盡。趙官人看他吃得爽快,甚是喜歡,拿大杯來勸金蓮。武松道:“我的這位兄弟量淺。”代為喝了。趙官人越發歡喜不盡,稱贊道:“好酒量!師父端的好漢。”

這時掌櫃領人掇了飯食自廚下出來。正待往房裡搬送,趙官人道:“不必,就擺在這裡。”邀二人同坐。武松道:“江湖草莽,豈敢同相公坐地。”趙官人道:“學生不才,雖不禮佛燒香,也懂的敬重僧侶的道理。難得年末歲下,萍水相逢,我看師父海量,多吃一碗又怎的?”

武松道:“恁的,有僭了。”也不推讓,徑直坐了。趙官人歡喜道:“這才是好漢子!”命家人取出杯箸,安排得端正。食器也不見得如何奢華,件件古雅别緻,一個髽角兒使女一團稚氣,站在旁邊篩酒伺候。

衆人說些閑話。這趙官人自叙起來,原來是自京裡貶谪至此的文官,如今身上并無官職。夫婦二人屏居青州有年,因向西北訪碑,大雪攔關,誤了年節。

金蓮奇道:“什麼碑這樣珍貴,值得這大老遠去訪它?”趙官人遂命仆侍拿出幾張氈片來。展開看時,裡邊珍而重之,裹着幾幅黑剌剌的拓片,上面許多文字。趙官人道:“這是李文肅公德政碑。”金蓮看了幾眼,卻也不明其意。笑道:“這是哪一位相公?”

趙官人聽了便有些詫色。婦人見狀含笑道:“這是唐朝大中年間一位相國。其才不在諸葛之下。”

武松聽說,俯身看時,滿滿幾大篇字,倒有好些不認得。趙官人将紙拿在手裡,借了火光,細細展示,道:“李衛公忠心為國,清正剛廉,獨立不懼,經制四方,實是晚唐第一等人物,豈料奸黨營陷,害他流放嶺南,平白受些污名冤屈。”

金蓮道:“二位敢是和這位李衛公有舊麼?這般大風雪中去訪他。”

婦人噗嗤一笑。金蓮也咯咯的笑将起來,道:“怎的?年下節下的,這般大雪,就是自家姑舅,我也還懶得去望他。”

趙官人失笑道:“公子說笑了。學生如今伴妻子四處訪碑覓古,發心編一部金石錄大書。過後将此碑編入書中,留待後世評判,也算替公一洗身後罵名,不然教朋黨之争壞了他一生清白。”

武松聽得不甚明白。随口問一句道:“甚麼朋黨?”

趙官人道:“師父原來不曉。當年朝中派系分裂,牛李二黨,勢同水火。學生妄議一句,便同如今我朝黨争情形仿佛。”

武松道:“我朝又有什麼黨争?”

趙官人道:“師父是出家人,想來不聞檻内事。我朝新舊兩黨纏鬥,自神宗變法始,元祐更化,紹聖複辟,終成黨人碑锢。先嚴昔年追随章惇相公,泰山大人卻名列元祐籍中。一家之勢尚分水火,何況廟堂?”

叔嫂二人皆聽得半懂不懂,互望一眼,都不做聲。聽聞趙官人道:“如今蔡京專權,報複反撲,羅織先嚴罪名,小人這才朝中立足不住。一霎兒晴,一霎兒風,一霎兒雨,宦場起落,何時盡矣!黨争之患,竟烈于晚唐。”說着搖頭歎息。

金蓮笑道:“怎的又是這個蔡京!”婦人道:“二位也同太師有舊?”金蓮道:“是啊!誰不曉得他是全天下第一個大好人,遍地門生!”

話猶未了,武松将火箸一丢。直起身來道:“官人曾在朝中做個相公,想必朝廷事務盡都曉得。”

趙官人道:“不敢,略知一二。”

武松道:“小子粗鹵,卻也曉得王法。天下王法,出于天子。文武百官,也不過依王法幹事罷了,每日上朝議事,有事早奏,無事退朝。但凡有事,皇帝定奪便了。都聽從皇帝一個時,又何來黨争?”

趙官人失笑道:“師父所言差矣。‘有事早奏,無事退朝’,小說家言耳。皇帝聖明,又豈能躬行親理一國庶務?黨争黨争,争的自然是權柄利益,能言者争權,不能言者苟且,就是有忠言直谏的臣子,也未必入得聖聽。師父道為何如今朝中大政,是童貫蔡京之流把持?”

武松便有些不奈煩,道:“我還道你們讀聖賢書的相公,勾當便幹淨些。誰知也不過是争權奪利,結黨營私,比市井無賴還要肮髒。不管甚麼牛黨,什麼羊黨,争的若非天下百姓利益,便是自己前程了。武人要出頭時,單憑上陣殺敵,一刀一槍,博個進身。文人要出頭時,怎的卻是互相傾軋?倒教俺這樣粗人不能明白。”

趙官人啞然。半晌,笑道:“師父這話有幾分意思。若似師父這般說,自古留名青史的良相忠臣,都成了多餘之人了。”

武松道:“天子朝綱獨斷。自古以來,難道不當如此?”

趙官人道:“上位者一人獨斷,若非聖主,便是暴君。王法王法,聖王之法,可萬一君王……”

話猶未了,婦人笑道:“隻可惜世間堯舜太少,夏桀太多。”

趙官人道:“娘子見得分明。”舉杯吃酒。

武松道:“我不知天子如何,但知如今掌印的相公沒幾個幹淨。若要追究禍亂王法的罪魁禍首,這些人脫不開幹系。”

金蓮聽到這裡,不待那官人再發話,桌子底下望小叔腿上輕輕一踢,笑道:“年節夜話的,議論這些作甚?再多說兩句時,酒都冷了。”

婦人道:“熱血之人,誰怕酒涼?諸君且盡興再飲一杯。”親手篩酒布菜,将一番話鋒打岔過去。

武松不再說話,低了頭自想心事。趙官人文雅量窄,幾巡吃過,面上便有些酡色,言語引經據典,舉動也微帶了狂态,漸有疏狂激憤之語。金蓮初時還敷衍兩句,見那官人醉态可掬,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婦人道:“我家官人醉了,休怪。”金蓮道:“官人是性情中人。”

趙官人哈哈地笑,道:“‘鐘鼓馔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不瞞二位,我亦同李義山一般,一生襟抱,未嘗開懷。本欲報效朝廷,叵耐黨争傾軋,貶谪至此,如今做個廢人,閑雲野鶴,訪碑抄鼎,有娘子作伴,倒比義山快活。”

婦人聽說,朝丈夫微微一笑。趙官人一擊桌案,道:“學生身在郊野,心念卻是天下!高楊童蔡四個奸黨,賣官鬻爵,賄賂公行,贓吏遍地,役煩賦重,民窮盜起,這才有山東草莽、梁山水泊!——若朝堂有兩個明白人時,又何至如此地步!”

婦人道:“丈夫輕聲些。席上便沒有外人,隻恐間壁有耳。”

金蓮笑道:“誰不曉得這四個人都是混賬?倒也不用特為聽了去告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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