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打破的鼻子還有血堵在裡面。
可還是個初中生的姐姐,連保護自己都很吃力啊。額角到死為止都留着一道沒有縫合好的白色疤痕。
後來爸爸死在工地,姐姐的遊戲也越打越好。
手機玩個王者殺了兩個人,她要是在旁邊,第一時間總是要扭過頭看她。一看姐姐的樣子,程馥就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要撒嬌,要裝可愛,要說:“哇,姐姐,你好厲害。”
然後姐姐就會很開心,把她像抱枕一樣抱住,跟個樹袋熊一樣蹭來蹭去:“還是我家妹妹最可愛。”
她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這麼做了。
再說類似的話會覺得很害羞,臉上臊得慌。
每次擁抱,和姐姐有所接觸的每一寸皮膚就跟被燙了似的,如果不能緊擁到完全嵌進自己的身體成為跳動的一顆心髒,就會感覺有一根毒刺刺入了胸腔,必須要條件反射性地一把推開,免得被刺入的更深,拔出來更痛。
漸漸地,一切就像是反過來,輪到姐姐向她撒嬌:“我傷心了。”
“要親親才能好。”姐姐坐在她背後,把臉埋在她的脖子裡,假裝啜泣。
許久無果後,姐姐擡起頭,臉皺成一團,就像一個小孩子那樣不講道理:“吻我,程馥。”
程馥一直都覺得,像姐姐那樣的人一旦完全卸下心防,展露弱點,很少有人能忍得住,繼續堅持自我。
也就在那時,程馥再也忍不住,坐直身體,一隻手擺正那張臉,落下一吻。
隻是親了臉而已。
以前又不是沒親過。
但她的情感好像随着那個吻,滲入了皮膚的肌理。像幼時玩鬧般自然的親吻染上了暧昧的色彩,讓姐姐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姐姐頭微微後仰,另一邊臉頰也被她親了一下。那張臉仍然皺着,繼續加深了皺眉,表情時而變得荒唐,時而變得困惑……姐姐時時變換着表情,但并沒有把她推開。
再次近距離對視,她發現姐姐的呼吸微微觸及到她的下巴,亂的有些不成樣子。盡管姐姐看起來還很平靜,但她非常明白,姐姐的心跳很快。
不知有多少震驚,多少憤怒,又有多少恐懼。
姐妹親情在那一刻仿佛成了曆史。程馥即使俯視着姐姐,也覺得眼下的這個人距離她很遙遠。她把手伸到姐姐的嘴唇上,像是要擦拭似的,用大拇指一擦,沿着嘴角,一絲唾液就沾染到了手上。
她從虎口一直舔到指尖,把那點唾液完全咽進喉嚨裡。
那種感覺完全無法解釋。她截至那時,從未體驗過。隻有姐姐才能讓她這樣,讓她變得完全不了解自己,完全不是自己。
或許是因為禁忌,越是不被允許的,她就越是想要越過那條線。會有種背德的快感。
當一個人知道有血緣關系的親人對自己抱有愛情層面的愛意時,具體要怎麼做才能體現正确的價值觀呢?
正确可以施舍憐憫。姐姐可以心平氣和地和她講道理,用世俗道德教育她不要這麼做。
正确可以合理地使用暴力。姐姐可以怒斥她的這種想法,就是把她打一頓,被别人知道了也隻會拍手叫好。
但姐姐之所以會是姐姐,就是姐姐的感情從來都不是環境的附屬物。姐姐從來都不是那種環境需要她笑,她就會笑的那種人。
姐姐對于她的一切想法與行為都用善解人意的一顆真心對待,以心換心。
平複好呼吸的姐姐話說的很誠懇:“程馥,你喜歡我,這很好,但我沒辦法回應你。”
“我們是相依為命的姐妹,是能夠互相交托後背的戰友,我能夠相信的隻有你。這種感情不可以變質。你明白嗎?”
“我明白。”
姐姐明明知道她的喜歡是什麼,卻總是在戀愛過程中向她分享戀情的美好,還把她當成妹妹,用約定束縛着她,這種行為,這種行為……随着程馥收集的信息越多,她越是能夠品味到繼承了少女情感的魔女的心情,最終為何會決定在公主婚前将公主擄走。
可惜她不是少女伊内斯,也做不成魔女莉雅。
她隻是個妹妹,姐姐跟戀人一起在小山坡散步,她還能心無旁骛地幫忙放哨。
她問姐姐:“女孩子也能跟女孩子結婚嗎?”
“當然,如果這是因為愛的話……”
姐姐也不是公主伊麗莎白。
姐姐誰也不愛。
任由她随便的一句不喜歡,姐姐說分手就能分手。
“當你喜歡上一個人時,就會要求她全部屬于你。這會是很美好的畫面,會成為非常美麗的故事線,按照你的想法,它可以繼續發展下去,也可以立即結束。人生第一次,通常都是這樣……就是簡單的情欲,還能有什麼?”
姐姐能夠瞬間喜歡上一個人,也能夠突然就厭倦一個人。姐姐對于某人的愛意,就像一個固定大小的硬币儲蓄罐,滿了就清空,又滿了就再清空,沒有任何例外。
直到臨簡霧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