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覺得遊樂園沒什麼意思這種認知就挺讓我不能理解的,但我原本就是不怎麼能理解自己想法的人。”程馥注視着窗外,似乎是想要把眼下的一切都珍藏進回憶,“原來這個遊樂園的全貌,是這樣的啊……”
程馥說這話時,有種遊離于萬物的感覺。
她的心思根本不在眼下的遊樂園,臨簡霧看的很清楚,因為目光完全沒有集中,呈現出來一種沉郁冰冷的基調,非常陰暗。
而這樣的基調,仿佛這人随時都在準備赴死,或者離開。
“程馥。”
臨簡霧就坐在程馥旁邊。如果程馥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她這一聲呼喊應該會讓程馥很生氣,但程馥的語氣很死寂。
“怎麼了?”
回答時程馥的臉仍然面向窗外,身體一動不動。
“沒什麼,隻是覺得你那邊的景色比較好。”
“換個位置?”
想要說‘好啊’,但又害怕任何一點輕微的動作會打破情緒上的平衡,臨簡霧隻好說:“不用,這樣就行。”
臨簡霧很明白程馥這隻是一時的感傷。也許是她太杞人憂天了,但在她腦海深處,那一大片被白漿糊住的血迹始終揮之不去。
“臨簡霧你的表情好難看。”
程馥沒有轉過頭來,但臨簡霧能通過程馥那一側玻璃窗的反光看到自己的表情,程馥應該也是這樣看到她的表情的。
“是嗎?”
“嗯,感覺要哭了。”
“你看錯了。”
“這樣啊。”
也不知道程馥究竟信沒信,總之程馥沒有繼續問下去。
但臨簡霧還是無法忍受這種不确定的心情,她不由得開口:“明年我們再來遊樂園玩吧?”
程馥沒有回答。
臨簡霧又問:“下個星期再來玩怎麼樣?”
然而直到走出遊樂園,程馥都沒有回複臨簡霧的提議。
不過回家之前,程馥要求去一趟文具店,理由是筆芯快用完了。她這一個月用了将近40支筆芯,差不多兩盒的量。
“好懷念啊……沒想到這家店裡還有這個牌子的索引卡,高中我每次買的時候都沒有藍色的,不知道為什麼,藍色就是比其他顔色看起來順眼些,也許是因為黑色的中性筆寫在藍色的卡片上會好讀一些?”
程馥還在四處張望尋找自己一直在用的筆芯型号時,臨簡霧就已經率先挑挑揀揀起來,感慨起了自己的高中時代。
“臨簡霧,手伸過來。”
不等臨簡霧回答,程馥已經抓住了臨簡霧的手,拿中性筆在後者的手背上畫起了圈。
臨簡霧趕緊把手收回來,像隻炸了毛的貓一樣不停地上下招呼:“幹什麼幹什麼!”
程馥接着在自己的左手背上畫圈:“就算是一樣的價格,但筆芯和筆芯之間,手感和油墨亦有差距,不實際測試一下,買了後面還是得扔。好的筆芯顔料墨水非常黑,手感順滑,色也非常正,鮮豔不反光,能畫出非常漂亮的O型。”
“道理我都知道,但為什麼不畫你自己手上?”
“順手……”程馥說着又測試起了另外一個牌子的筆芯,沒一會兒,左手背上大圈加小圈都畫滿了。
除卻不同牌子的筆芯,程馥五顔六色的稿紙都買了一大堆,紅色單線稿紙不錯,綠色格子稿紙也很好……種類多的,有做剪貼簿那味兒了。
“你這本小說大概要寫多久?”
“短的話一個月,長的話一年。”
“一年……”
也就是說程馥起碼要維持現在這種狀态一年,本應高興的,但聽見程馥這話,臨簡霧精神氣一下子就蔫了,情緒很低落。
程馥不懂臨簡霧的反應:“這都是利用的閑暇時間,不會影響我高考的。”
“倒不是說影響你高考,我知道你的學習你心裡有數,不過……唉,算了,沒什麼。”
因為自己總是一個人會很孤單,這種類似于空巢老人的話,臨簡霧怎麼可能說得出口。
這是什麼表情?程馥就覺得臨簡霧的表情怪怪的,付完賬,收銀員一幫她把紙筆都收進紙袋裡,随即就跟着臨簡霧邁開了腳步。
“你之前自己搞獨立遊戲開發的時候,一個遊戲從開發到完成大概要多久?”程馥問道。
“半年到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