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笛衣:“這樣看你不累。”
周懸立刻像被順了毛的小柿子,連忙蹲下身子,好讓她能平視。
“我不是氣這個,”楊笛衣解釋道,“你白日還要上值,晚上休息不好影響很大的。”
白日裡當着堂裡那麼多人,她不好反駁他,下他好意,夜裡隻有他們兩人,倒是好說話。
周懸頓時明白過來,所以她不是在氣他讓她和方雪明分開住,她不僅沒生氣,還在擔心他。
這個念頭冒出來,周懸身上的那一絲疲憊瞬間煙消雲散,似乎還從心底深處冒出幾分甜意。
楊笛衣還在耐心解釋,“那人一次不得手,肯定不會短時間來第二次,況且他沒有留下任何痕迹,抓都抓不到,查也查不了。
你這樣漫無時辰守着,要守多久,若他一直不再來,你就要夜夜守下去嗎?你上值怎麼辦。”
不料周懸脫口而出,“也不是不行。”
楊笛衣:“.......”她剛剛說的是白說了。
楊笛衣退了一步,“那我給你銀子,你多換幾個人來輪值。”
周懸拒絕的更快,“不行。”
她好歹是個姑娘,卧房怎麼能讓其他人來,還好幾個,更不行。
楊笛衣:“.......”
周懸見她眼神暗下去,試探性說道,“其實還有一個選擇。”
“什麼?”
“去我府裡住?”周懸拍着胸口,自信道:“我保證他就算能進去,也有來無回。”
楊笛衣揉了揉有些酸脹的眉心,“連他是誰都還不知道,況且他已經知道我在這裡了,我如果離開,不就是打草驚蛇嗎,還會把你牽扯進來。”
周懸不讓步了,“我不管,要麼我守着,要麼我的宅子守着,其他我哪個都不放心,誰知道那人會不會劍走偏鋒。”
楊笛衣沉默下去,兩人氣氛登時有些僵持。
周懸定定地瞧着她,突然開口說道:“你不知道,小涼山那一夜,我在軍營裡時常夢到。”
“有時候我會想,是不是我早一些發現那裡,再早一些提前計劃,你就能少吃一些苦,我們就不會再次走散。”
楊笛衣思緒再次被拉回小涼山,那不隻是周懸的噩夢,也是她的。
周懸見她神色有些動容,繼續說道,“阿衣姐姐,我不敢賭,我真的賭不起。”
他承受不起再失去她一次的痛苦了。
良久,楊笛衣呼出長長一口氣,将書放回書架,“那你随意吧,我困了。”
周懸心中大喜,卻不敢表露太多,隻應了聲:“好。”
眼見楊笛衣走回去沒幾步,突然又折了回來。
“周懸,我突然想起來了。”楊笛衣看向他的表情有些急切,“我就說昨天晚上那股感覺那麼熟悉,我在小涼山時,也感受到過!”
周懸霎時被釘在原地,“當真?”
“真!”楊笛衣肯定地點頭,“錯不了,那種像是被蛇窺伺的陰冷感,我不會記錯。”
周懸:“可當時那些人我已經全部關押起來了,難道有漏網之魚。”
“不,不是那夥人,那天還有其他人去小涼山,他們喊他陳哥,他應該還帶了個少年,我記得他,他當時在門外和大熊說話,我想起來了。”
周懸那些話讓她有關于那些日子的記憶漸漸複蘇,楊笛衣一句接一句往外蹦,
“當時我就奇怪,陳哥身後應該還有一個人,現在想來,應該就是後來窺伺我的那個少年,他們是一起的,一個在明一個在暗,隻不過走得快,你們沒抓到。”
周懸面容随着楊笛衣的話漸漸嚴肅起來,“我去查,那個少年有什麼特點嗎?”
“沒有,”楊笛衣頗有些可惜地搖頭,“我當時裝睡,沒看到他長什麼樣子,那個陳哥,我還有點印象,這幾天我看看能不能畫出他大概的樣子。”
周懸:“好。”
事情有了眉目,兩個人頓感到有些輕松。
楊笛衣原本要給他拿個鬥篷,被他拒絕了,說是容易暴露,楊笛衣無奈,隻得回床上兀自躺下。
她沒有躺在平日裡睡得東頭,而是将枕頭扔到床對面,睡在了西頭。
這頭能望向窗外,樹影斑駁,那裡面,有個讓她安心的人,楊笛衣就這麼看着看着,睡了過去。
周懸幾番調整姿勢,突然發現有個位置剛好能注意到屋内床邊一角,他果斷雙手交疊放在腦後,合上了眼皮。
周懸一連來了幾日都無事發生,都不見那人蹤迹,幾個人都有些放下心來,楊笛衣趁着閑暇時,将那個陳哥的面容畫出了六七分,交給周懸。
周懸領了畫像立刻讓饅頭拓印了好幾份,暗中尋找。
沒想到陳哥沒找到蹤迹,趙大夫的信先來了,跟着來的,還有一封江南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