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今晚會一直下雪。我建議你趁早完成巡視任務。”

“當然，綠洲内兩台有鏟雪的機器，但今晚的雪會很大，鏟雪需要一定時間，我想它們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内完成工作。”

遙歌闌點頭：“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巡視吧。”

“好的，已為你設定好巡視路線。請跟我來。”

遙歌闌打開門，弗妮滾圓的身體滾出實驗室，來到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它頗具人性化地感歎：“人類有句話叫做瑞雪兆豐年，希望明年綠洲實驗室的成果也能如豐收般令人喜悅。”

遙歌闌的呼吸在夜色中呈現出白煙狀。他瞥了一眼弗妮，它沒有冒熱氣，但它的身體在軟綿綿的雪中，出現了一副滑稽的場景——它滾動一圈後，必須把體表沾上的雪拍掉，否則就會變成一個“雪球”。

巡視的過程十分無聊，遙歌闌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它說話。

“弗妮，”遙歌闌問它，“覃思甯為什麼把你設計成球形？”

“你不要管她為什麼這麼設計，你隻要知道她愛我，這就夠了。”弗妮滿是雪屑的顯示屏上出現“∩-∩”形的笑臉。

聽一個機器人談論愛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對于你來說，什麼是愛？”

“人類會把愛分為戀人的愛，親人的愛，朋友的愛，和陌生人之間的關愛，我們機器人沒有那麼麻煩，因為在我們眼中隻有兩種分類，創造者和其他人類，朋友和敵人。我們的愛就是對創造者的信賴，對朋友的友善，以及對敵人的冷酷無情。”

遙歌闌想象不出這個球體冷漠無情的樣子。

他岔開話題：“你知道有趣的事情嗎？和我聊聊。”

“漫長的巡視總是讓人感到無聊，更何況是寒冷的冬夜。我的思維接通了信息網站，知道很多真實的故事，當然可以跟你講。但是，”弗妮奮力往前一滾，“能不能麻煩你先找個東西拖着我走？我的溫度過高了，這樣下去會死機。”

遙歌闌回頭。

弗妮一号用哭哭的表情對着他。

他失笑：“你讓我想起我妹妹。這裡有雪橇嗎？我把你放上去，拉着你走。”

“等一下！”弗妮又喊道。

遙歌闌停下往倉庫那邊邁的步伐，“怎麼了？”

弗妮以警報般的聲線大喊：“我檢測到西北角有東西進來入了警戒線，是三隻豹子那麼大的變異雪貂！”

“它們喜歡咬電線啊啊啊！”

“穩住！”遙歌闌說，“我這就去救你。”

弗妮害怕但理智尚存：“你打得過嗎？打不過千萬别過來！我死了隻要數據在換個身體就行，但你死了救不回來啊！”

遙歌闌說：“我帶了槍。”

他在學校裡學的機械拼裝課程中，已經教過他們怎麼拼裝和使用槍械。眼下這種情況正是使用槍械的機會。他掏出巡查前準備好的手槍，在風雪中眯起眼睛，對準百米外與雪地幾乎同色的雪貂。

“呯！”

一槍未中，他繼續發射第二槍、第三槍。一隻雪貂的前臂被打穿，墜落在雪地上，血飚出三四米遠。

槍聲喚醒了其他工作人員。覃思甯從宿舍跑出來，手裡抓着一塊儀器，她按下儀器中間的紅色按鈕，很快，實驗室附近傳來一連串轟隆隆的巨響。

建立在城外的實驗室不可能沒有任何防護措施。

而覃思甯準備的防護措施就是一群智能軍用武裝機器。

那些機器和弗妮完全不一樣，它們長着高大健碩的鋼鐵身體，擡手就是炮或者激光，還有的帶着遙歌闌都沒見過的大口徑武器。

那一瞬間他明白覃思甯為何一定要在城外建實驗室了——要制作這些東西，需要耗費的金錢、場地都還隻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它們必須上實戰，隻有搜集實戰數據才能更好地調整、改良。

覃思甯朝遙歌闌揮手：“别愣着，躲開。”

武裝機器的轟炸範圍很大，遙歌闌聞到子彈從身邊擦過去的火藥味，不敢耽擱，朝掩體跑去。

回頭一看，弗妮已經在雪地裡鑽了個洞，把自己埋起來了。

僅僅過了兩分鐘，剛才還讓人頭大的三隻雪貂就變成了一堆屍體。血水将積雪染成粉色，待冷卻後變成琥珀般的冰。

遙歌闌看着被打壞的皮毛，以及雪貂龐大的身軀，突然想吃。

他在光輝城裡已經很久沒吃到過像自己從前那樣烤制的食物了。當然，主要原因是他一直在吃食堂。

因此，他看到雪貂屍體時首先想到的不是把這東西清理走，而是從哪裡開始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