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郎将。”饒鈞退至一旁，給來人讓路。

秦羽背着弓，神色悠然地一步一踱走到衛無雙跟前，面上帶笑，絲毫不似身側那些金吾衛剛見着這的屍體時那般嚴肅。

秦羽每行一步，腳下便踏着泥水發出聲響，四周金吾衛無人多言，皆退行一邊垂眸行禮。

衛無雙看着眼前情形，頓時覺着有種異樣的氛圍逐漸将其包裹其中。

似是漩渦，無論她如何掙紮，也不得脫身。

“小娘子受驚了。”秦羽躬身垂眸給衛無雙緻歉。

秦羽淺淺的一附身，衛無雙便看見他背上的那把黑色鑲金邊玄鐵弓，那弓周身散着寒意，似是沾過不少人的鮮血。

光是這樣想着，一股血腥味就順着風中撲面而來，衛無雙已分不清是腳下的屍體散發出來的，還是眼前之人帶來的。

衛無雙凝目盯着眼前之人，又瞬間回想起剛才的殺手便是死于弓箭之下。

此人射出的箭直沖命門，絲毫沒有給那人留下苟活的機會。雖然他面上帶笑，可這金吾衛又如此懼怕他，衛無雙瞬時覺得這人不簡單，不宜與他有過多接觸。

“天子腳下，竟也有如此歹徒當街行兇，還望大人細查此案，還城西百姓一個安甯。”

“那是自然，小娘子放心。”

衛無雙盡量忽視那把讓人無法忽視的黑色玄鐵弓，淺淺抿唇一笑，後拉着春桃的手，“那我們就先離開了，多謝。”

“小娘子，”秦羽垂着眼眸含笑朝一旁跨過一步，攔下衛無雙的去路，“今日小娘子遇襲，卻有我金吾衛巡護不當之職。”

“但，他們為何，直沖小娘子？”秦羽猛地擡起眼眸，眸中晦暗，猶如是剛吃了人的野獸的瞳孔。

秦羽語氣放緩，又邁出步子朝衛無雙靠近兩步，“小娘子不該同在下詳說嗎？”

衛無雙唇角笑意瞬間消失，面色倏地一下沉了下來，盯着秦羽的眼睛，一步也沒有退讓。

春桃似乎是察覺到了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氛圍，站在一旁，輕輕挽上衛無雙的胳膊，神色緊張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秦羽看着主仆二人的反應，撲哧笑出了聲，沒了剛才那番神色，打趣道：“小娘子莫不是以為我是壞人？”

“大人誤會了，隻是遇着這麼大的事，心下總是有些後怕的，想盡快離開而已。”

秦羽挑眉，覺着有趣，“哦？那小娘子不妨告訴在下你的住處，在下派人護送你回府。”

“不必了，多謝大人好意。”衛無雙再一次牽上春桃想繞開眼前人，速速離開此地。

秦羽看穿了衛無雙打算，再次攔下她，“若我非要呢？”

衛無雙直直盯着秦羽的眼睛，明白了今日是不告訴他，自己是離開不了了。

于是衛無雙深吸口氣，稍退後兩步，拱手朝秦羽道謝，“小女子乃是吏部侍郎衛謙則之女，今日來城西本欲尋曹郎中，奈何忽遇賊寇，幸得大人出手相救，小女子在此同大人道謝。”

“好說，好說，”得了衛無雙家世，秦羽語氣輕快了許多，“巡防護衛本就是金吾衛的指責，小娘子言重了。”

“在下金吾衛中郎将，秦羽，衛小娘子安心，此事我等定會徹查。”秦羽同樣拱手朝衛無雙道。

衛無雙淺笑着點點頭，這才得以帶着春桃從此處離開。

看着與此處格格不入的兩名少女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秦羽唇角的笑意消失殆盡，而後側眸狠狠瞪着饒鈞。

饒鈞垂着腦袋，略略後退幾步，瞧着秦羽未與自己計較，轉過頭，他又上前，走到秦羽身邊，“中郎将，這人是沖她來的，我們要去追嗎？”

秦羽一記眼刀掃過來，忍着怒意，又覺得有些好笑，“你是覺得，我應該派人去朝廷命官府邸中查女眷？”

饒鈞自知說錯了話，又垂下頭，退後兩步，完全沒了剛才與衛無雙說話時的那股目中無人的傲氣。

秦羽有些嫌惡地踢了一腳那早已沒了呼吸的屍體，将他翻了個面，擰着眉，“把這個送去亂葬崗。”

“可大人，我們還不知是何人……”

饒鈞的話還未說完就看見秦羽眸中含笑地盯着他，頓時覺得毛骨悚然。

“我說的話，你聽不明白？”

雖然饒鈞不知秦羽為何要這樣做，但也隻能按他的吩咐，帶着身旁的幾名金吾衛手腳飛快地收拾好了屍體離開，仿佛此處未曾發生過什麼。

而秦羽卻早就離開了小巷，站在人頭攢動地街頭，望向某處，嘴裡喃喃念着，“衛無雙。”

又仿佛看見了什麼人，微垂下腦袋，立即消失在人群中。

*

回到衛府内，衛無雙坐在院中高樹下，細細回想着今日所發生的一切。

“姑娘，那些人是誰？”春桃回想起殺手出現時那般驚險的畫面就覺得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