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霧氣從黑暗中襲來，給皎潔明月鋪上一層朦胧。

霧中有兩少女坐在一院中石凳上對飲。

“如何？這可是我珍藏的從波斯來的葡萄酒。”

滿臉紅暈的姜繼瑜手撐着腦袋，努力睜開眼睛含笑看向衛無雙。

衛無雙腦袋低垂着，唯有绯紅的耳尖從發絲間露出。

暈乎乎的衛無雙點點頭，深吸口氣，眼神迷離道：“好喝。”

隻聽砰的一聲。

姜繼瑜的腦袋砸在了放在桌面的手臂上，再沒了聲響。隻能隐約聽見綿綿的呼吸聲。

衛無雙擡手輕輕搖晃姜繼瑜手臂，卻不得回應。

“菊蘭。”

在不遠處候着的菊蘭迅速上前，“把你家郡主扶回去吧。”

“姑娘，我也扶您回去吧。”春桃也走上前擰着眉低聲問道。

衛無雙擺擺手，撐着桌面站起身，“我去吹吹風。”

還不等春桃反應過來，衛無雙順着院子角落的一棵大樹，在屋頂坐下。

被衛無雙的動作吓得目瞪口呆的春桃，連忙跑到屋檐下，“姑娘，快下來，危險。”

院中數位侍女見衛無雙坐在屋頂也被吓得不輕，連忙喚内侍去取梯子。

“衛娘子，您吃醉了酒，夜裡屋頂風大，快下來吧！”

“衛娘子，快些下來吧，霧大屋頂滑。”

檐下的侍女叽叽喳喳吵個不停，衛無雙不耐煩地站起身，朝角落去。

但确如侍女所言，霧氣太大，屋頂瓦片濕潤，衛無雙走得十分小心。

内侍腳步飛快，幾人扛着一把梯子回到院裡，衆人架好梯子後，春桃立馬提着裙角往上爬去。

等來到屋頂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涼風時春桃才開始害怕，哆嗦着嗓子道：“姑娘，快過來吧。”

衛無雙蹙眉轉過頭，看見身旁的春桃，“春桃，我在這吹吹風就下去，你，走。”

春桃自是不放心的，仍是固執地往上爬，卻在不慎踩中了積在瓦片上的水，朝下滾去。

見狀，衛無雙迅速撲上前，接住春桃，穩穩落地。

安全落地後春桃仍是沒有反應過來，還在不停尖叫。

衛無雙松手将春桃放在地上捂住她的嘴，“春桃，吵。”

春桃這才回過神來，不斷喘着粗氣。

“姑娘，太危險了，回房吧。”春桃的嗓音哆哆嗦嗦地，小心翼翼挽住衛無雙的胳膊。

被人架住，衛無雙隻好回到房中。

春桃将衛無雙安放在床榻中，放下床幔悄悄離開房間。

卻在房門關上那刻，床幔後的少女又靜靜睜開了眼。

衛無雙蹑手蹑腳地打開床旁花窗，提着裙擺從窗子翻了出去。

許久沒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即使努力不發出聲音，喉間沒忍住傳出的幾聲笑聲卻暴露了她的行蹤。

好在無人發現本該在睡覺的她又從房中悄悄翻了出來。

衛無雙并未繞到前院去，而是翻上了後院的屋頂，坐在屋頂上遙望遠方被霧遮住的月亮。

時辰還不算太晚，站在高處能瞧見遠方如晝般明亮的街道。

仿佛還能聽見隔了幾條街道傳來的人群吵鬧聲。

夜風吹起她散落的發絲，外衣披在肩頭，裙角不斷搖擺。

微弱的光亮隻能映出她的一側臉頰，纖長的睫毛下，亮如星辰的眼眸半阖望着遠方。

酒意上頭，耳尖的绯紅緩緩擴散至臉頰。

雖然被睡衣侵擾，但她此刻也并不想回到房間。

出神之際，身旁有一人影随她一道坐下。

“你怎麼在這？”

衛無雙聞聲迅速側眸看去，隻見是一張熟悉的臉龐淺淺松了口氣。

“想吹吹風，這已經是晚間了，你怎的在王府？”

“就，想來，就來了。”

腦袋昏沉的衛無雙并沒有聽清姜骅朗在說些什麼，隻呆呆地看着遠處未熄的燈火。

久未聽見衛無雙回答的姜骅朗有些疑惑，但風吹來一絲濃烈的酒氣，他才反應過來為何。

“你怎的喝了這麼多酒？”

衛無雙忽然伸展自己胳膊，躺了下去，瓦片發出清脆的聲響。

“兩人對酌山花開，一杯一杯複一杯。[注1]”衛無雙閉上眼眸，神情放松，嘴角笑意遲遲沒有消失。

姜骅朗回想起自己今日沖動之舉，内心糾結究竟是否要現在與她坦白。

姜繼瑜離開後，雖然他已經将自己勸好，不來坦白。

但回到書房，手中拿着的書久久沒能翻至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