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骅朗雖然懷疑私鹽案幕後還有人,但也不會就因魏琳琅的哭訴而相信她所言。
“證據,證據。”魏琳琅手忙腳亂地從懷中拿出那封寫給她的遺書。
“這是我夫君留下的遺書,他早知他會死,早早地就在學堂裡埋下了這封信。”
姜骅朗接過魏琳琅遞來的信,信紙四角毛屑,四周還有深深的水痕,但字卻無一被水暈開。
聽魏琳琅所言,那這封信就必然是趙含在信中所言的那封。
但讀完全文,姜骅朗心中隻有失望。
他以為,這封信能助他翻案,但現在瞧來,一點用處也沒有。
“除了這封信呢?”
魏琳琅眼神震顫,快速搖搖腦袋,又跪着上前一步,“難道這封還不能用作證據嗎?”
“我夫君在昌靜縣愛民如子,怎會去做這等傷國傷民的事?他定是被人當作了替罪羊,想讓他以死頂罪的。”
“你是太子,難道你不該明察秋毫,還無辜枉死之人一個公道嗎?”
魏琳琅的情緒激動,絲毫不顧君臣之别,也絲毫沒有想到她是因眼前之人才能苟且偷生,不然早被按律賣為奴籍。
屋内忽然陷入沉默,姜骅朗也沒有回答,隻靜靜地注視魏琳琅的眼睛。
他不相信一個從小讀書的女子,會因為這樣一封信就冒着生命危險上京。
她的身上一定還藏着其他的證據。
“許是因你還在發燒,所以記憶有些模糊,你先養病,好好想想,是不是還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曹懷仁的清白。”
“殺你的人,能殺你一次,就還能殺你第二次。”
語氣裡是滿滿的警告,姜骅朗眼神犀利地盯着魏琳琅,而後頭也不回地離開房中。
離開前,他還将手中的信紙留在床榻旁的矮櫃上。
*
秋日的清晨,微風帶着寒意,從院前穿過,撫過院中的每個角落。
地面被風過帶起的落葉摩擦石子路發出沙沙響聲。
金黃的銀杏樹下呆坐着一少女,她的發髻被整整齊齊盤至腦後。
頭頂一支粉嫩海棠絨花的絨毛在風吹下似是一多剛從樹上摘下還帶着晨露的海棠花。
少女纖細的手腕托起一張豔麗的小臉,眼神空洞地盯着院裡的某個角落。
“姑娘,老夫人來了封信。”
春桃拿着一封用蜜蠟封得嚴嚴實實的信紙從外面走了進來。
這幾日她從早到晚學習各種禮儀,唯有這清晨時,方能坐在院中,享受微風拂過的片刻甯靜。
石凳上發呆的衛無雙聞言猛然回神,倏地從站起身來,腳步輕快走去接過信紙。
撕開蜜蠟,衛無雙取出信仔細讀了起來。
不過片刻,就見她的臉頰挂上笑容,眉尾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見自家姑娘如此開心模樣,連帶着春桃也心情愉悅起來,“姑娘,老夫人寫了什麼,怎的如此開心。”
衛無雙收起信紙,激動地捉住春桃的胳膊,“春桃,我要有嫂嫂了。”
“我要有嫂嫂了!”衛無雙小心翼翼地将信紙揣進懷中跑出了小院。
還未跑進資倪院裡,就能聽見院外衛無雙的聲音。
聽見妹妹如此急迫地喊聲吓得衛懷镕連忙從屋中出來,一臉擔憂地看向站在院門口的衛無雙。
“妹妹發生了何事?怎的如此慌張?”衛懷镕腳步慌亂地朝衛無雙走近。
但忽然瞧見衛無雙臉上的笑意,緊繃的心松下不少。
“怎麼了?”
衛無雙一臉神秘地等着兄長朝自己走近,未曾挪動腳步也未回答他的問題。
“阿兄可還記得此前我同你說的?”
衛懷镕疑惑地擰起眉,“何事?”
“外祖母回來了,我就去信讓外祖母替你相看人家。這不……”衛無雙從懷中拿出那張信紙,“外祖母已經看好了。”
衛懷镕神色一頓,嘴角尴尬地扯起一個細微的弧度,“這……”
“阿兄,等我成親後,外祖母與外祖父還要回去金陵,父親又是個不管事的,難道你要讓媒官替你尋夫人麼?”
“我也想你能找一個同你情投意合的夫人,外祖母已經同冉家老夫人商讨好了相見的日子,不若你先去瞧瞧,若是和你心意再談其他好麼?”
“哪個冉家?”
衛無雙再次将手中衛懷镕沒有接下的信紙遞去,“金紫光祿大夫冉恣為的孫女,尚書左丞兼鹽鐵轉運使冉伯征的長女。”
衛懷镕接過信紙,看完了信上内容,擡眸瞬間瞧見妹妹祈求的眼神,内心一瞬就軟的不像話。
而後重重歎了口氣,擡手輕敲衛無雙的額頭,“行,我去,行了吧。”
衛無雙的臉瞬間綻開笑容,“阿兄放心,剛回京時,我曾在翠雲樓見過一次冉家阿姐,定能和你心意。”
瞧着妹妹在身旁歡騰的模樣,擔心她又要做出什麼想法,衛懷镕望向院外故意道:“餘嬷嬷今日還未來麼?”
衆人還未反應過來,就見衛無雙飛速地跑走了。
見此情景,衛懷镕捏着信紙在院裡噗嗤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