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潛至暗洞入口的區域,找到柳岄留下的柴火棍,按計劃裴銘留在洞口接應,柳岄與長風玄則進暗洞中探察。
裴銘憂心忡忡看着兩人,在柳岄的手心寫了個“歸”字,柳岄伸手裹覆着長風玄的手,長風玄瞪圓雙眼,驚得險些嗆水,用力想抽回手,奈何柳岄的手紋絲不動,柳岄對裴銘鄭重地點點頭,裴銘眸光不受控地飛快掠過兩人交握的手,胸口泛起些許酸澀。
柳岄先行進洞,長風玄随後跟上,裴銘也緊跟幾步,堪堪在洞口前停下,他此刻思緒繁雜,擔心時辰不足,擔心洞内藏有水怪,擔心兩人的安危,還有明知不是時候,卻怎麼也壓不下去的念頭:柳岄心悅長風玄,那我呢?我是因為她像我妹妹而關心疼惜她,還是……我也心悅她?他不敢深想,情愫來得太突然,他分不清理不明,隻能将它暗藏心底。
柳岄進洞之後,待長風玄到了身畔,拽着她一同往深處潛入,長風玄想掰開他的手,柳岄反而更用力攥緊她的手,皺眉看着她,長風玄心知兩人在漆黑的洞中若分開行事,一則容易失散,二則遇險無法及時搭救,兩人同時行動對彼此更有保障,但被他牽着手,額,拉着手,即便不是因為關系親密,隻為對方安危,也十分尴尬啊!長風玄耳根微燙,撇過臉佯裝淡定。
柳岄瞧着她臉上一系列的表情變化,堪比川劇的變臉,盡管在陰暗洞中隻能堪堪看清,但她時而抗拒時而妥協時而委屈時而狡黠的神情,靈動得讓人難以忽視,他不由失笑。
在洞中潛至十尺以下,便失去了所有光亮,墨黑一片,長風玄下意識反握住柳岄的手,上回在這洞中的經曆讓她仍心有餘悸,說不害怕是假的,畢竟差點飛升了,尤其再次遇到漆黑一片的狀況,雖然手中攥着柳岄的手,但彼此間無法眼神、語言交流,使得與她交握的手都變得不真實,害怕稍不留神除了她外唯一的存在也消失了,獨留她一人,如上回那般。
越想她心口越堵,不由自主用盡全力攥緊柳岄的手,忽又想到沙子攥得越緊,失去得越快,她怕柳岄的手也如同沙子般消失,複又松開了些。
柳岄沒料到這短短的幾息間,長風玄已将他從有到無再到有想了個遍,但他感受到她的手在微微顫抖,想必她是回想起先前的經曆了,休養的幾日都沒察覺到她有異常,還以為她并未将溺水之事放在心上,或者已經将此事輕輕放下,原來不過是将它隐藏在心底的某個角落,一旦被觸發,複又卷土重來,以她的恐懼将她摧毀。
柳岄本欲試驗在長風玄沒遇險時,上回泛綠光的陶埙會否再度泛光,結果與他猜想的一般無二,隻有長風玄遇險,陶埙才會發光,然而遇險後陶埙是否一定會發光,他也無法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長風玄不涉險時,陶埙必然不發光,否則上回長風玄便不會因洞中漆黑、尋不到洞口而受困于洞中。
柳岄連忙取出夜明珠,為了便于攜帶,他把夜明珠開了個洞,穿了根紅絲線做成手串。
柳岄把夜明珠綁在長風玄的手腕上,夜明珠泛着螢白幽光,襯得長風玄的臉色更為蒼白,眼裡滿是慌張無措,柳岄暗罵自己太過粗心,竟沒顧及到她的感受,心底更是湧起一陣密密麻麻的刺痛,他伸手将人帶入懷中,手一下一下撫着她的後背。
長風玄偎在柳岄懷内,身體抑制不住的顫動漸漸歸于平靜,她似乎落了淚,卻毫無痕迹可尋,淚目與湖水一相觸便融為一體,仿佛她的落淚并無發生,但破鏡重圓,并不意味着鏡子仍是原來的鏡子,修補得再好,裂縫猶在。
上回溺水的經曆的确重創了她,她以為自己可以應對,但原來整饬得再好,面對與當時同樣的情形,她的恐懼便立時原形畢露。
長風玄将頭深埋在柳岄胸膛,雙手攥緊他的衣襟,柳岄垂首看着懷中人,既心疼又無法自抑地小小餍足了下,他一手摟着她一手徐徐撫着她的背,他的安撫讓長風玄不知不覺放松下來,緊接着她發現自己雙手緊攥人家的衣襟,頭死死抵着人家胸膛,還被他抱在懷中,這……
她窘迫地不知如何是好,腦子飛快運轉:如何體面地與他隔開一段距離,保持良好的氛圍繼續探查暗洞?
她做了無數設想:“噗嗤”笑出聲,然後笑嘻嘻說:“耍你玩兒呢!”——太假了。捂着臉佯裝哭得不能自已,順勢将他一把推開——太裝了。從從容容拍拍他的肩膀,用臉部表情示意:領你情了,日後大家就是兄弟!——這個可以!他人品可以,性格嘛……她度量寬廣,給他一個改正的機會,就這樣決定了!
長風玄正要實施設想,不料柳岄竟緩緩松開她,含笑摸摸她發頂,拉着她潛往洞底,宛若方才什麼都沒發生,長風玄不明所以,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然後眼睛滴溜溜一轉,心情瞬間由陰轉晴,不管如何,這結果她喜聞樂見,積極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