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一切,他用自己的後背擦幹淨了手。
因為傷口并不深,隻是臨時出血,沒過多久便有愈合的迹象,至少在外人眼裡,不仔細是看不出端倪的。
我問蕭騰,“你說多久會有人來?萬一被花叢他們發現了……”
沒等我說完,蕭騰把我用力一推,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後他又麻利兒的把我的手腳給捆起來了。
不僅如此,他還把自己也給捆起來了。
然後繼續坐在地上,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
我突然明白他為什麼多要幾瓶北冰洋了,因為一瓶太顯眼,現在少了一瓶也不會被輕易發現。
這是一個反偵察能力很強的天使……
因為大花叢并不想傷害我們,隻要我們老老實實呆在這兒,隻要時間足夠長,就能夠等到救援。
我突然對他佩服起來,可也不禁暗暗想,這麼熟練的逃脫技巧,打哪學來的?
他這一系列的動作仿佛信手拈來似的,連思考都沒有。
我挪了挪屁股,蹭到他面前,認真打量起他來。
那些關鍵詞,還有宛霞的事,慢慢在我心裡連成線,讓我對面前這個花容月貌的小夥子有了些許心疼。
他發現我在打量他,擡着眼皮往後躲了躲,“你看什麼。”
聲音在冷靜中透着一絲溫度,我竟能聽到聲腔裡似乎還有陣陣甘甜。
“小的時候,我也被關進過這樣的小黑屋裡。”我顫動着睫毛,一字一句的說,“我被關在這裡,我想逃出去,我試着逃出去……”
我又開始腳本表演。
果然,蕭騰的臉色一變,好像紮了心似的,我能感覺他在盡量克制自己的情緒。
“但我相信一切都會走出來的。”我認真的說,“會好起來的。”
過了良久,他看着地闆,淡淡的問,“是嗎。”
“嗯,我一定會逃出那間讓我痛苦的小黑屋,事實上,我已經逃出來了,永遠不會再回去了。”我将他的腳本演繹到自己身上,又重新給自己力量,我希望他能通過我的力量,也感受到自己的力量。
他沒有說話,我握緊了他的手。
他怔了一下,看着我。
“你會陪着我,你會帶我遠離那個小黑屋的,對嗎?”
我要他答應,因為答應了我,就是在答應他自己。
“我相信你。”我給予他信任,我的雙眼甚至都閃着淚光,“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你可以的,我相信你,這句話我說的很重,我的眼神很真摯,我刻意的想要注入某種能量。
不知他是不是感覺到了,我看到他的眼睛,仿佛在朦胧之間,有了一絲溫度。
……
獲救比我預想的還要快一些,原來蕭老同志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也一直在派人暗中保護蕭騰,隻是大花叢的動作太快,保護蕭騰的人一時大意,沒看住。
這終究不是一個警匪片,沒有什麼血光之災,我們虛驚一場,平安無事。
三個綁匪被帶走,我們跟着去做了筆錄,小A看我的眼神挺幽怨的,估計他隻以為我會逃走,沒想到有人報警。
再之後,我們被蕭天誠接回了家。
一路上,他都喋喋不休的叨唠着“有錢是非多”,還叫我們以後萬萬小心,巴拉巴拉了半天,我幾乎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成功獲救的小天使又恢複了天使的特征,一回家,就立刻潔癖症發作,果斷的沖進浴室洗澡,并把身上的行頭全都扔進了垃圾桶,包括那雙踩過蟑螂的鞋子。
蕭天誠給我泡了一杯茶,并十分不好意思的道歉,“潇潇啊,實在對不起,把你也連累了進去,他們那夥人賊心不死,幾次三番的想搶我的生意,明着不行就來陰的,實在對不住啊,讓你跟着受委屈了。”
我喝了一口茶,将心裡的涼氣咽了下去。
“蕭騰,他沒事吧?”蕭天誠小心翼翼的問。
我讪笑一聲,“您還挺關心他。”
蕭父很是詫異,眼睛一瞪,“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兒子,我不關心誰關心?”
我将茶杯往桌上一放,直截了當的問蕭天誠,“蕭總,我想請問,蕭騰真的是您的親生兒子嗎?”
蕭天誠變了臉色,怔在原地半天說不話來,好半天才支支吾吾道,“你這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我心裡一股冷氣陡然升起。
那些敏感詞,蕭騰的反應,還有宛霞的事,變成一個個地雷,挂在我的胸口。
如果他們可以串成一個故事,那故事是否是這樣的?
蕭天誠和宛霞相愛結婚,宛霞卻懷上了别人的孩子,并将孩子生了下來。
事情敗露後,蕭天誠的婚姻戰火連連,而他也因此遷怒到了孩子身上。
長大後的孩子從旁人嘴裡知道一切都是母親的錯,對自己的處境逆來順受。
母親,于是變成心裡的一根刺。
宛霞去世,可在法律上,蕭天誠依然是孩子的監護人。
施虐,是唯一可以發洩憤怒的方式。
如果一個孩子的童年都在小黑屋裡被關押度過,那麼,他對惡劣環境的髒亂和蟑螂,應該十分熟悉。
因為熟悉,所以對逃脫的方法十分熟練。
也因此,對所有的髒亂懷有畏懼、排斥。
所以,潔癖。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位施虐的父親,也許是發現自己并沒有生育能力,才不得不把這個孩子養大。
畢竟,自己也需要有人養老送終。
當然,這一切隻是我的猜想,眼下我的态度,也隻是先探一探蕭天誠的反應罷了。
面對他一瞬的慌亂,我笑笑,“我沒什麼意思,您隻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我似乎戳到了蕭天誠的痛楚,他的臉色突然變的難看起來。
“童小姐,我希望你不要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