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來到晚上十點。
下課鈴一響,安靜的教室立刻喧鬧起來。住校的學生呼朋引伴,興高采烈往宿舍的方向跑。
走讀生也各自收好書包,離開教室去往不同的方向。
望雀在下課五分鐘前就收好了東西,下課鈴一響,她提着書包就起立,結果被薛向笛擋了路。
這位在周考卷子收上去過後還在較勁,捧着平闆上拍下來的不會的那些題目冥思苦想了剩下一整節自習課,愣是沒有開口向望雀求助,這會兒還捏着筆在琢磨。
“麻煩借過一下。”望雀敲敲他的桌面,後者如夢初醒。
“下課了嗎?”薛向笛用力閉了閉眼睛,整個人都是懵的。
“放學了。”望雀晃了晃手裡的走讀證。
薛向笛立刻起身,挪了挪椅子給望雀讓路,自己則是手腳利落地開始收拾書包。
從高三的尚雅樓離開,望雀快步走到校門口的小廣場上,果不其然,自家妹妹正抱着書包坐在木質長椅上,伸長了脖子往她這個方向瞧。
“姐姐!”望鲸喊道,興奮地揮揮手。
高一比高三早二十分鐘下晚自習,望鲸每天放學後都在這裡等她,今天也不例外。
明豔張揚的少年起身站在暖黃的公園燈下,腦後的馬尾辮甩出一個漂亮的弧度。
距離近了,少年就帶着一身暖光撲進了她懷裡。
“我今晚想吃炒飯。”望鲸撒嬌地搖了搖望雀的胳膊。
望雀低眉一笑:“蛋炒飯?”
“好啊。”
*
去年,望雀的父親因為下肢粉碎性骨折進了醫院,望鲸又到了初三,為了緩解母親的壓力,望雀主動提了休學,回來照顧父親和Omega妹妹。
她在青市中學初中部外頭幾個小區打聽了許久,幸運地認識了一位開餐館的老闆房東。對方有一間三十平米兩室一廳的小房子,正好上家租戶孩子畢業,房子便閑置了下來,還沒找到下任租戶。
望雀跟老闆掰扯了許久,估摸着老闆也是看她不容易,最後松口以一個極其優惠的價格把房子租給了她。
屬實是撿了個大便宜。
房子内部裝修幹淨利落,淺棕的木質地闆,米白色的牆漆,看不到任何污漬劃痕。
進門便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小客廳,能放下一張一米多的小雙人沙發。左手邊磨砂玻璃門過去便是廚房,廚房再往裡進便是衛生間。
正對着入戶門對面則是兩扇卧室門,一間給了望鲸,另一間給了父親。
望雀自己在沙發前頭加了張沙發凳子,墊了層棉絮當床,晚上就縮手縮腳蜷在上頭,就這麼湊合過了一年。
今年父親的骨折基本養好,但要回去開車還不行,便回了老城區的房子住下,幫着望雀照料她那一堆小花小鳥。
因為望鲸習慣了走讀,學校這頭的房子也沒退,望雀搬進了原本父親住的卧室,終于能夠伸展開來睡覺。
兩個姑娘走到樓下,路過房東老闆的小餐館。
溫馨寬敞的餐館還燈火通明,裡頭大大小小坐了不少剛下課吃夜宵的學生。
望雀進去,和守在前台的何老闆打了個招呼,順手就打包了兩小盒米飯。
拉着望鲸回到租屋,她轉身就進了廚房。望鲸接過望雀的書包放好,給保溫瓶裡灌滿了熱水,拿起掃帚抹布把兩天沒住的屋子整個打掃了一遍。
投洗抹布經過廚房時,望鲸能聽見劈裡啪啦炒飯的聲響,聞到濃郁的油香肉香,這股子味道勾得她站住腳步,不知不覺湊到竈台邊上,伸長了脖子往鐵鍋裡瞧。
“冰箱裡剩下半截香腸,還有上周沒吃完的幾根火腿腸,我都添進去了。”望雀側了側身體,放下鍋鏟,新拿了雙筷子給望鲸嘗味道,“好吃嗎?”
熱飯入口,望鲸眼睛亮亮的:“好吃!”
關火,盛飯,上桌,姐妹兩圍在四四方方的小木餐桌旁,安靜享受每天忙碌過後的宵夜。
何老闆家的米飯煮得很不錯,軟糯潤甜,卻又不會過分粘膩,炒飯出鍋,顆顆分明,每一粒都染上了醬油的鮮色。
吃上一口,雞蛋、香腸還有火腿的鹹香在嘴裡散開,伴随着些許蔥香,口感紮實而滿足。
盡管望雀幾乎每天都有下廚,但每次吃到望雀做的飯,望鲸總是會一臉幸福地感歎非常美味,要是能一日三餐都吃到就好了。
而望雀一般不說話,隻默默吃自己碗裡的食物,笑看望鲸眉飛色舞。
就像此刻。
“姐姐,為什麼我怎麼做都做不出來你這個味道啊?”捧着幾乎見底的飯盒,望鲸眼巴巴地瞅着望雀,長籲短歎。
望雀笑笑,鋒利的眉眼在這樣的表情下居然顯得柔和親切:“多試試就有手感了,比如明晚你做夜宵。”
“啊,”望鲸一下子失落起來,想到要吃自己做的那些玩意兒就心痛,“别别别,還是算了,我洗碗就好。”
望雀忍俊不禁,把空飯盒往對面一推:“行啊,那我收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