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遠足活動中,薛向笛、田晴和譚文嶺成了一個活動小組的成員,老師掃了一圈這組的六個人,将組長的頭銜派發給了最為靠譜的薛向笛。
活動當天,新晉薛組長點清了人,吩咐大家盡量走一起,講了一些注意事項後,便讓組員散了。
這回學校選的是青市旅仙區的環湖路,除開他們這一波學生外,還有不少遊客也在這裡散步。
人多了,就會出現一些沒什麼素質的個體。
在經過一夥旅行團時,一股刺鼻的香煙氣味直撲面門,惹得薛向笛迅速停駐了腳步。
田晴也聞到了那股味道,趕忙從薛向笛書包裡掏出三四個口罩,想要分給熟悉的同學。
忽然,走在他們身旁不遠處的譚文嶺不知道抽了什麼瘋,頃刻間就面色慘白,撒手蹲在路邊瘋狂咳嗽,咳嗽完了還不夠,又吐了一通酸水,把薛向笛吓得趕緊聯系老師,并和田晴一起把人架進了師生隊伍末尾的打撈車。
沒多久,他倆就光速從打撈車升級進了救護車,一路護送半死不活的譚文嶺去了醫院。
一查才知道,香煙過敏引發了急性腸胃炎。
說實話,兩人還是第一次聽聞香煙也可以過敏。
長見識了。
田晴得知事件起因後直接一通大罵,從長相着裝到行為舉止挨個兒批判了那夥旅行團。
譚文嶺清醒的時候,就見兩個毛茸茸的腦袋候在白花花的床邊。
“哎呀!醒了醒了!”
田晴推了一把走神的薛向笛,驚喜道。
“你可把我們吓死了,我們當時還以為你中毒了!那架勢,都快癱在馬路上了!怎麼你個Beta的身體素質還沒我好啊?”
更詳細的事情經過不必多提,總之,那次活動後,三個人的來往逐漸增多,關系逐步拉近。薛向笛和田晴也知曉了譚文嶺對自己的身體多沒數,為此操了不少心。
他倆平時盯譚文嶺盯得死死的,一有風吹草動,倒水給糖送衣服都成了條件反射。
“其實總體來說我就一個病,按照醫生的說法叫‘信息素應激紊亂症’,不接觸信息素就沒事。”譚文嶺解釋道。
聽說患有此種病症的人暴露在信息素環境中,體内的激素平衡、神經系統功能等會出現紊亂,導緻頭暈、惡心、嘔吐、心慌、失眠等症狀。
長期處于這種紊亂狀态,還可能影響身體的正常代謝和器官功能,産生各種奇奇怪怪的并發症過敏症。
最要命的是,Beta自己還感知不到信息素的存在,稍不注意就會中招。
“遺憾的是熱愛在公共場合散發自己魅力的人實在太多。”譚文嶺無奈攤手,笑眯眯的。
田晴和薛向笛對視一眼,知道這是他即将開始罵人的前奏。
果然。
即便飯局多了個望雀,譚文嶺依舊照罵不誤。他連飯都沒怎麼吃,時間全用在了譴責這回把他送進醫院的一對大街上互啃的AO。
用詞多樣且文明,各種修辭輪番上場,完美展現了他高超的文學功底。
“…我要告他們侵權,讓那兩個大街上就開始互啃的狗給我賠醫藥費。”
最後一句話說完,譚文嶺又端起水杯小酌一口潤潤嗓子。在臉的襯托下,讓人覺得他在喝明前的西湖龍井。
他的兩個朋友聞言,也沒跟他逐條分析起訴的利弊,反而積極響應,立刻現場開始查詢相關資料。
行動力滿分。
三人很快叽叽喳喳争論了起來。
望雀一時愣神。
當譚文嶺說出“起訴”的第一時間,她腦子裡想的是“有必要嗎”。
然後根據自己以前打官司的零星幾點經驗,得出一個沒有必要的結論。
因為那實在是太漫長了。
報警,就醫,搜集各種證據,跑不同的機構單位,一次次協商,再一次次不歡而散,最後鬧上法庭。
最後她父親都出院好幾個月了,那筆賠償才姗姗來遲。
完全配不上她為此付出的時間與精力。
可……最開始她為什麼要選擇起訴呢?
往昔平淡陳舊的記憶似乎又清晰起來。
她想起母親憤憤不平的眼神,想起望鲸擔憂害怕的表情,想起無數個不同模樣的落日,夕陽将法院正門檐上國徽映照得閃閃發光,像是夢裡愈發明亮的金色蝴蝶。
她真的忘記了很多東西。
“我請過律師。”
望雀突然說道。
衆人的視線移到她臉上。
她講述了自己請過律師原因,比較簡略,卻還是從薛向笛眼中看見了些許擔憂的情緒。
“天哪,居然是這樣……”田晴表情心疼。
“現在都過去了,我爸爸恢複得很好。”望雀笑笑,“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把當時挑的律所推給你們,還有之前我起訴用到的各種文件……”
她幾乎是完完整整講述了一遍打官司的過程,剩下三人聽得都很認真。
“哦對了,你現在還沒成年的話,上訴可能會被駁回,最好通知一下家裡的大人。”
她最後提醒譚文嶺。
譚文嶺擡眸看了望雀一眼,笑了:“我經濟獨立。”
望雀一頓,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他能獨立參與訴訟。
再一深思。
譚文嶺的家庭可能也出了問題,才使得他這個小輩開始掙錢。
但他看上去卻有無窮無盡跟外界糾纏的精力。雖說他不動的時候像個玻璃娃娃,但開口了,那種精緻飾品的感覺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一下子變成了一個鮮活的人。
這也是她現在最最缺乏的東西。
人果然不能太相信道聽途說産生的偏見。望雀默默揭掉了對于譚文嶺的某些濾鏡。
又一細想。
難怪這三個人能成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