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風微涼,新綠初綻。
蘇玄影與解惜行并肩踏于青石鋪就的石闆路上,緩步穿過朔雨州入口處的木制門坊。
入目又是一處熱鬧的城鎮,坊間巷子裡各式攤販的叫賣聲絡繹不絕。
“哎,這位公子,香囊看不看呐?可以買來贈與意中人啊!”
解惜行聞言瞅了瞅攤主擺出來的各式香囊。“嗯,這針腳看着有點粗糙啊,哎,蘇将軍,你要……哎!”
解惜行正欲偏頭逗弄身側的蘇玄影,卻猝不及防被他伸手拉離了攤位。
“解少俠,你可否别再買這些花裡胡哨的小玩意兒了?”蘇玄影提了提占滿雙手的花花綠綠的各式零碎物什,語帶無奈,“再說了,我們不是來找劉知州的嗎?”
“嘿!找劉知州又不急,倒是這些小玩意兒看着有趣得緊,我們可以在四處查探之時也順道瞧上一瞧,不過嘛……”解惜行對着蘇玄影狡黠地眨了眨眼,“本少俠‘身嬌體弱’,就勞煩蘇将軍為在下代勞啦~”
“……解少俠,你們江湖中人都是這般‘弱柳扶風,肩不能提’的嗎?”
“不不不,非是江湖中人‘弱柳扶風’,而是将軍大人你理應如此,”說着,解惜行擡手撫袖,指尖便也随着悠悠揚揚的語調在虛空中打了個旋,“你看啊,我撿到你的時候你全身上下半點值錢的東西都沒剩下,再不讓你出點勞力,我豈不是虧死了。”
蘇玄影聞言正欲開口說些什麼,卻在擡眸的一瞬瞥見一個顔色鮮豔的東西正直直地朝着兩人沖來——
“咦?!”
在兩人未回過神之際,解惜行的頭頂便被那東西砸了個正着。解惜行取下來一看,竟是一個模樣小巧的繡球。“這是……”
“啊,抓到姑爺了!”“呀,姑爺生得好俊啊!”“快快,快把姑爺請進去!”
兩人正愣神間,忽地自四面蹿出許多婢女打扮的姑娘來,鬧鬧哄哄地圍攏過來,擠開了蘇玄影去,推搡着便要将解惜行往臨街的一棟木制小樓裡帶去。
“哎呀,姑娘們,慢點慢點,别推在下呀!”解惜行哭笑不得地朝被擠出人群的蘇玄影揮了揮手,“蘇将軍,你倒是想辦法幫幫我呀!”
然而未等到蘇玄影作出回應,解惜行便被人群簇擁着帶進了小樓裡。
“小姐,小姐,姑爺來啦!”
待到衆婢女們終于散去,解惜行的視野裡便走出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子來,含羞帶怯地望着解惜行。“公子莫要慌張,小女子姓劉,你接了我的繡球,便是我定下的夫婿了,敢問公子貴姓?”
“啊,這位劉姑娘,在下姓解,”解惜行無奈又歉意地笑了笑,“在下實是無意間接下劉姑娘的繡球,擾了姑娘尋求如意郎君實屬抱歉,但在下實在不能做劉姑娘的夫婿。”
“唉,姑爺就不要害羞了啊!”“是呀,姑爺面容俊秀,莫要推辭呀!”
眼見的圍着的婢女們又開始起哄,解惜行的語調裡無奈更顯。“非也非也,劉姑娘秀外慧中,是在下僭越了。在下實在不能答應這門親事,還請劉姑娘不要怪罪。”
幾番推辭下來,劉姑娘不免有些惱了。“解公子,你既已接下了我的繡球,卻又為何不肯娶我?”
“不能娶!”
解惜行正欲再次開口,卻聽得自身後忽地傳來一聲呼喊來,待擡眸時,身前已站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抱歉,這位姑娘,”剛沖進小樓的蘇玄影尚有些微喘,“但他真的不能娶你。”
“這位公子,你又是何人?憑什麼斷言解公子不能娶我?”劉姑娘看着突然成為衆人焦點的蘇玄影,蹙眉質問道。
“啊,姑娘,在下姓蘇,是,是這位解公子……”蘇玄影偏頭看了看被自己擋在身後的解惜行,頓了一瞬,突然梗着聲道,“是這位解公子的道童!”
此言一出,便惹得衆人一陣哄笑。饒是解惜行也愣了愣,而後才聽到劉姑娘掩着笑問:“那蘇公子,你不如說說,你家道人緣何不能娶我呢?”
“因、因為我家道人還有事。”
“有事?”劉姑娘凝視着面前故作鎮定的蘇玄影,吐露出口的話語裡帶着幾分調笑,“那本姑娘可就好奇了,這什麼事能比得上終身大事呢?”
“反、反正,”蘇玄影頓時一噎,停了片刻後,闆着臉一本正經地應道,“我家道人說過要一直陪着我的!”
“噗嗤。”劉姑娘終于忍不住地笑出聲來,又擺擺手安撫了四周略顯聒噪的衆人,才悠悠轉向解惜行道,“罷了罷了,解公子,你既不娶我也就放過你了,本姑娘才懶得跟你計較。”
“謝過劉姑娘。”解惜行聞言便從蘇玄影身後走出來,兩人一道淺淺行禮。
正說話間,卻從小樓裡間又緩步走出一個身着一襲官服的人來。“毓兒,此處發生了什麼事?”
劉毓聞聲遂款步迎上,一旁的婢女們見狀也急忙俯首行禮。“老爺。”
劉毓攙着劉知州的手。“爹,沒事。”
“那你方才丢中的夫婿呢?”劉知州邊說邊打量起站在屋内的蘇玄影和解惜行,“這兩位公子是?”
“這位解公子便是女兒方才挑中的夫婿,”劉毓又示意劉知州去看蘇玄影,“不過呀,他的道童蘇公子不許他家道人娶我呢!”
解惜行和蘇玄影見狀急忙躬身行禮。
“哈哈哈哈,既是兩位公子不願,你就别強求啦。”
“我可沒有。”
劉知州睨了劉毓一眼,又轉向蘇玄影和解惜行兩人道:“讓兩位公子受驚了,在下是朔雨州知州,小女生性有些跳脫,還請兩位公子莫要怪罪才是。”
聽得這話,蘇玄影和解惜行對視了一眼。“原來您便是劉大人。”
随後解惜行便在劉知州略顯疑惑的神情中,自衣袖中掏出了那封舉薦信。“劉大人,實不相瞞,我二人乃是受了安清縣曹知縣的引薦,特來朔雨州探訪您。”
“引旌?”劉知州聞言頓時一怔,而後略顯顫抖地伸手接過信件,“是下官的故交引旌讓你們來尋我的嗎?下官已聽聞了安清縣拒不開鑿放水一事,現下狀況如何了?引旌他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