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靜姝腦中慢慢繃起一根弦:“怎會?若沒有公主的應允,我一個外邦人又能在月氏做成什麼?公主殿下身為未來國王,能知曉用人之策便是大才。”
“不必謙虛,孤知曉你的心思。”
腦中的弦逐漸繃緊,葉靜姝微笑:“嗯?”
“你心悅司徒空,孤知曉。”司徒月垂眸,很是艱難地吸了一口氣,“雖然孤不理解那個沒腦子的蠢貨是怎樣吸引到公主殿下的,但......孤若能稱王,定将他五花大綁裡送于公主。”
葉靜姝:“......”
她緩緩松開攥緊的手,眼神複雜地看向司徒月:“多謝殿下好意。”
“嗯,你滿意就行。”司徒月表情仍稱不上好看,垂着眼皮盯着葉靜姝,又補上一句,“不過孤的弟弟很麻煩,殺他比睡他有趣多了。”
不遠處跟在伍覺身後應酬的司徒空若有所感,銳利的目光穿過重重人群落到葉靜姝身上,見葉靜姝也在看他,又略顯倉惶地收回視線,嘴角的笑意卻不受主人控制地蔓延上來。
司徒月側過臉冷笑一聲:“沒出息的玩意。”
簡單的寒暄過後,一行人應按規矩前往王宮大擺筵席,為大梁的使者、将軍接風洗塵。
司徒空和司徒月照舊一人一馬并行于隊伍最前方,葉靜姝和绮娜拉則分别乘坐自己的車辇。
上車前,司徒月正要抱起绮娜拉,卻被她拉住胳膊制止了動作。對上司徒月明顯不開心的表情,绮娜拉笑着拉下她的脖頸,附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司徒月猛然直起身,臉色越發難看,甚至用力攥住了绮娜拉的手。
绮娜拉表情不變,就着司徒月的力道踮腳,輕柔地環住她的脖子,在她唇上落下一吻,那隻緊攥着的手便緩緩洩力,轉而覆上王後的頭顱,使其吻得更深。
周圍的月氏官員對此見怪不怪,仍舊在低聲讨論自己的事情,跟着王将軍來的士兵們面面相觑,又在将軍淩厲的目光中收回了視線。
沒過多久,感覺氣氛不對的司徒空踏馬而來,見此場面,猛地抽出鞘中短刀。鋒利短刀閃着銀光,眼看就要劈到兩人頭上。千鈞一發之際,司徒月猛地後退一步,攬起绮娜拉将她推到葉靜姝車辇上。
下一刻,她轉身抽劍,“锵”地一聲對上司徒空的短刀。姐弟兩個瞬間對招數十次,司徒空的月氏髒話從天飙到地,從月神飙到草原,最終也沒能在司徒月身上留下絲毫傷口。
耽誤許久的隊伍終于緩緩行進,葉靜姝拉上簾子,看向面頰酡紅,呼吸仍舊急促的绮娜拉,調侃道:“王後有什麼話是不好當着司徒公主的面說的?您是沒瞧見方才司徒公主的視線,活像是本公主要帶您私奔了。”
“若公主肯給奴家這個機會,奴家自是不會拒絕。”绮娜拉自然地倚到葉靜姝身邊,帶着恰到好處的妩媚,“隻怕是您不肯。”
葉靜姝往窗戶的方向挪了一寸,“有王後這般佳人陪在身側,誰會不肯?”
“是嗎?”绮娜拉看了一眼兩人的距離,漆黑的瞳孔中浮現點點笑意,“那公主殿下肯不肯?”
不待葉靜姝回話,绮娜拉突然俯身,兩條胳膊分别撐在葉靜姝身體兩側,聲音暗啞,“公主殿下跟我走吧,跟奴家一起私奔,好不好?”
淡淡的靈息堇香氣浮在兩人之間,恍惚間讓葉靜姝想起那夜的酒。
但那酒再熱烈香醇,也不能單憑回憶就讓人迷醉。
葉靜姝避開她的視線,“别開玩笑了,王後殿下。王宮快到了,您今日前來,究竟要做什麼?”
绮娜拉遺憾地歎了口氣,“真是不解風情啊......好嘛好嘛,奴家隻是想問——”
她沒有收回胳膊,也沒有起身,隻是帶着淺淺的笑歪頭看着對面女子,“......公主殿下為月氏如此竭盡全力,甚至不惜不遠千裡向大梁借調糧饷,果真隻想為大梁謀得一個附屬國?”
原來是因為這個。
葉靜姝輕輕捏着绮娜拉卷曲的發,随口應了一聲。
初到月氏之時,葉靜姝曾與绮娜拉、司徒月做過一個交易。葉靜姝利用大梁的技術與資源幫助月氏度過饑荒災難,待司徒月登基便将月氏作為大梁的附屬國,以大梁為尊。不必供奉歲銀,隻需定期上繳一定數量的戰馬與奶制品。
當時的談判司徒月隻定了個大概的方向,具體條件與博弈都是葉靜姝和绮娜拉來回交鋒拉扯出來的。三人當時對未來承諾得信誓旦旦,可除了司徒月,又有誰真的将那份口頭之約當過真?
绮娜拉明顯已經對葉靜姝的做法起疑,但她并未戳破,隻是笑着往葉靜姝懷裡鑽,“女子有野心是最正常不過的,但公主志在四方,想必不會甘心一直留在月氏做月氏王。”
葉靜姝這次沒有與她拉開距離,反而安撫性地拍着身上女子的後背,“嗯?”
“奴家沒别的意思,隻是找傀儡的話,比起蠢笨的和叛逆的,不若直接找個貼心人,是吧?”
葉靜姝一時沒分辨出來誰是“蠢笨的”,誰又是“叛逆的”,還沒等她再問,一陣尖銳的破空聲呼嘯而來,葉靜姝呼吸一滞,拉着绮娜拉躲過一道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