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望洲本想直接開車回家,但在等紅燈的那幾十秒裡他迅速把這幾天所知道的事串聯在一起,等前面的車動了後,他就想明白了前因後果,同時,他腦子裡冒出了一個強烈的念頭,無論如何都壓不下去,靳望洲決定遵從内心,直接去了李言安家。
【靳望洲:我在樓下,下來一趟。】
孔一帆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下來後就看見靳望洲穿着黑色外套抱着胳膊靠在車門上,等他走近才發現這人眼神淡漠疏離,嘴角抿成一條線,看上去還有幾分不耐煩。
看到這樣的靳望洲,孔一帆下意識收起了嘴邊的笑,嚴肅的問:“怎麼了?”
“上車聊。”
靳望洲說完就開了車門,孔一帆繞過去坐上了副駕駛。
靳望洲手搭在方向盤上,食指有意無意地敲着,車裡氣壓太低,孔一帆感覺那手指正敲在他心上,随着手指落下,他的心也跟着漸漸沉了下去。
靳望洲看時機差不多了,便開門見山的問他:“你到底知道多少?”
對于這個問題,孔一帆心知肚明,可他許諾過景初不會說。
這麼猶豫了兩秒,孔一帆直接裝傻充愣:“什麼?”
“别跟我裝傻,你又不是曹弛。”
孔一帆讪讪地笑着,嘴角抽了抽,他悻悻地說:“我要說我不知道呢?”
“你當然可以說不知道,因為你一定知道,但是你受人之托,不得已隻能把這件事藏在心裡。”
孔一帆感覺喉嚨幹澀,他隻能不停地吞咽口水。
“讓我自作聰明一回,我猜景初和我提分手,有一部分肯定和他媽媽的死有關,對吧?”
靳望洲閉上眼睛,車裡安靜的幾乎可以聽到孔一帆的呼吸聲。
如果不是那天陰差陽錯地接了電話,靳望洲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七年前的景初到底經曆了什麼。
“我說。”孔一帆實在是受不了這非常寂靜,沒有一點聲音的空間了,他開窗透了口氣。
一直壓抑在他心裡的那件事正瘋狂的折磨他,他腦子裡像有兩個小人打架,一個是縮小版的景初,叉着腰指着他問為什麼要說,還有一個是縮小版的靳望洲,什麼話都不說,隻是抱臂怒視他。
時至今日,孔一帆知道從那通電話開始,他就瞞不住了。靳望洲這個人有一點跟景初一模一樣,都喜歡認死理,他們要真想知道,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七年前,我接到了一通電話,景初問我願不願意和他去酒吧陪他喝幾杯,他喝醉之後的狀态你也知道,問什麼說什麼,我看着他眼睛通紅,默默流淚的樣就問你們倆是不是有什麼矛盾,他說分手了。”孔一帆升起車窗,接着說:“他說他媽媽自殺了,還說是他太沒良心,隻顧着談戀愛,隻顧着自己玩,他媽媽一定是對他失望了才會跳樓。後面他就有了點毛病,有一次我和他視頻,發現他手腕上有牙印,肉都變得青紫,問了他半天才說他難受了就咬自己,這樣的行為不會出血,不會留疤,也沒有生命危險,他說他不會死的,但也沒辦法好好活着了。從那之後他的生活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開始自暴自棄,開始遠離人群,一個人獨來獨往,後來他有個室友,叫什麼我忘了,他看景初這樣不行,就逼着景初學習,逼着他吃飯,之後的事你也知道了,我跟着爸媽移居國外,我們倆自那之後就再也沒聯系。”
靳望洲驚愕地看着孔一帆,眼神有些陌生。
他一直都知道景初有咬自己的習慣,從他送手鍊的那刻,他就看見了。
當時,靳望洲滿心歡喜的要給景初戴上,景初猛的抽回自己的手,一個勁的躲着靳望洲,但他力氣沒有靳望洲大,靳望洲握着他的手腕就把他拽過來了,接着不由分說的挽起他的衣袖,在看到那幾個牙印後,他被震驚的久久不能回神,那牙印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出用了多大的力。
靳望洲那次雖然生氣,但也沒沖景初發火,隻是拉着他較細的手腕,好言好語的勸他别做傷害自己的事。
靳望洲清楚那時候的景初正是叛逆期,雖然平時看着乖順,但真把他逼急了能直接跟人對着幹。
而且家裡人從小就教導靳望洲發火不能快速解決問題,所以這麼多年以來他一直都保持頭腦清醒,不讓自己太沖動,也盡量不讓事情脫離他的掌控。
可孔一帆剛剛的話就像給了他一記重擊,那種沉悶的東西敲擊在他胸口上,帶來的鈍痛讓人難以承受,他感覺這種不太尖銳的痛感正從胸口傳到四肢百骸,讓他漸漸喪失了對身體的感知能力。
“你沒事吧?”孔一帆急忙伸手在靳望洲眼前晃。
靳望洲失神地看着前方,感到頭暈目眩,眼前的孔一帆好像在他眼前旋轉,他看東西有些暈,隻能閉上眼深吸幾口氣。
頭疼又開始了,靳望洲感覺這次忍不過去了,他睜開眼翻找起車裡的藥,孔一帆急忙拽他,問他找什麼。
靳望洲找到藥,就着車裡放的水吞下。
“我知道了,謝謝你。”靳望洲眼神不再迷離,表情分外堅定,說:“你之前說想要的腕表,過生日送你。”
“不是,”孔一帆表情怔忪,“你瘋了吧,我當時就跟李言安開玩笑呢,我沒真想要”
靳望洲冷冷看了他一眼:“不想要就不送了。”
“欸,那不行,你說了送不可以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