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着嗓子讓士兵嚴懲打人者,那士兵卻說劉今钰要見他。
說罷他便被拉去了主帳。
“劉社長!”他怒氣沖沖,“你口口聲聲說要秉持公道。如今在下被人打了,你豈能無視之!”
劉今钰忍着笑道,“雷先生說的有理,打了人自然要罰。但雷先生與那打人者皆非大同社或是農聯之人,我社如何處罰?”
雷啟東道,“劉社長,如今新甯已是你大同社的天下,還有誰是你管不着的?”
“雷先生這麼說,便是李知縣答應了?雷先生當真有張利嘴!”雷啟東青筋暴起,險些要發作,卻聽劉今钰說道,“雷先生識得大體,我社自然不會虧待雷先生。
“我社将成立新甯礦業開發公司,我有意雷先生做經理,也就是主管,公司大小事務皆由你管。公司嘛,雷先生或許聽過,現下福建那邊便有公司。
“當然,我社的公司與福建的公司有相同亦有不同,雷先生當作做生意的會社便是。雷先生要做的,很簡單,便是雇人尋礦、挖礦。
“尋到的礦,我社會仿永成鄉煤礦例,将各礦分為數百至數千股不等。我社占五成,雷先生得兩千股。餘股面向市場,雷先生可抽成,一股得一分錢。
“目前我社暫定開采赤竹和高橋的煤礦、鉎田和檀山的鐵礦、水頭錫礦還有下油頭和西喉的錫礦(後兩處是銻礦)。具體位置,需雷先生細細探查。”
雷啟東知道劉今钰所說的一股指一兩銀,心中鄙夷大同社用空口許諾的二千兩拉攏自己。
但聽到後面,大同社居然将新甯各類礦種和其大概所在說得那般詳細,他一個本地人都從來沒聽過,不由地驚詫萬分。
他又想到尚賢蔣氏起初在永成鄉尋找煤礦,本是邵陽鄉紳口中的笑話,結果永成鄉還真找到了幾處大煤礦,蔣氏現已賺了不少銀子。
一個傳聞從他記憶深處冒了出來,他額頭止不住地出汗。
“怎麼,雷先生這般熱麼?”
劉今钰關心他,他一個激靈,幹笑道,“确實有些熱。”
劉今钰道,“帳篷裡确實悶熱。雷先生且去歇息,帳外會有人接待你。今晚雷先生便好好想想,明日給我答複便是。”
雷啟東很想當場拒絕,幫大同社辦事,那不就是上了賊船嗎?但劉今钰都把礦址告訴他了,怕是不會允許他拒絕。
隻能想辦法先與其他鄉紳通氣,看如何蒙混過去。
雷啟東走後,劉今钰又接待了十幾個告狀的鄉民,便聽賈悶頭來報,周懷名來了。
周懷名進了主帳,她便笑道,“不錯,山下的官兵這麼快便被打回武岡了。”
周懷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兩聲,“社長,你現下誇我,待會可不準罵我。”
劉今钰奇道,“我為何要罵你?你犯了甚麼錯?”
周懷名沒說話,退到一邊,帳簾又被人拉開,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老劉!”劉今钰驚道,“你怎跑來了?”
話音未落,她便見何起蛟往前跨出一步,與楊文煊并列,他手上、腦袋上都纏着繃帶。
她猛地站起,繞過桌案,大跨步上前,“何狗吏,你怎這副模樣?你想不通自殺去了?”
楊文煊笑了,何起蛟深感無語,周懷名隻好硬着頭皮解釋道,“社長,何班頭幫着我們驅逐官兵。是我沒看顧好……”
“與周連長無關,是我逞強了。”何起蛟連忙将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劉今钰笑道,“好了,沒事便好。”她滿眼欣喜地看了何起蛟一眼,便轉而問楊文煊,“老楊,你不待在譜口沖,跑來新甯做甚?”
“我來做甚?”楊文煊呵呵兩聲,“你步子跨那麼大,還問我做甚!輕飄飄地說一句需要幹役我便能給你變出來了?
“邵陽縣都沒管明白,如今又要管新甯!等一下,你莫告訴我,你還想挺進武岡紫陽長溪永豐三鄉以外?”
“有這個想法,不過你老這麼訓斥我了,我不敢了。”劉今钰做投降狀,“老楊,既然沒人,你來新甯做甚?你還能一人管了一縣不成?”
楊文煊歎道,“我還能真不給你帶人來?你跨步再大,我也得拼了命跟上!”
劉今钰聞言大喜,“多少人?”
“我想盡辦法,隻湊出四十二人。”楊文煊道,“不過,今年護鄉隊大擴招,我帶了兩連過來,這樣便有三百來人。
“新甯一縣人口應在兩萬五千左右,算上武岡長溪紫陽永豐三鄉,至多四萬人口。也就是一人管一百多人,勉強能夠支撐。”
“護鄉隊?”劉今钰皺眉。
楊文煊道,“你還能想出比護鄉隊素質更高的群體麼?除了保家隊。何況護鄉隊紀律意識很強,隻是不太靈活,但現下你最缺的就是聽話的人。”
劉今钰點點頭,“也是。”
見劉今钰沒了疑惑,楊文煊便拉着周懷名走了。
何起蛟看着劉今钰笑道,“你晚上的時間,可否空餘些給我?”
劉今钰眉眼擡起,與他四目相對,“當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