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那年遇到山匪,萬箭穿心,跌落懸崖,屍骨都沒找回來。”顔執安好整以暇地回答,“大伯母過來是有事嗎?”
秦凝君是來給她說親事的。顔家九娘二十有七了,妹妹們都已嫁人生子,獨她還是一人。既然回來了,她就來保媒。
四夫人陳卿容不靠譜,但如今顔家是她管着中饋,晚輩的親事,自然是要操心的。
她滿懷高興地過來,可突然看見這麼大一個女兒,她覺得天塌了。
她冰清玉潔的親侄女變成了喪夫帶着女兒的寡婦了。
一時間,秦凝君暈頭轉向,扶着婢女的手艱難地坐下來,掃一眼一臉無辜的循齊,她哎呦一聲,“這麼多年怎麼沒聽你說過呢。”
“我一直在找她,她跟着她爹丢了,最近才找回來。”顔執安自覺自己的臉皮已經厚了,被司馬神容一步步逼到如今恬不知恥的地步了。
她扶額,當做沒有聽到秦凝君的歎息聲,秦凝君顫驚驚地轉身:“我先回去了。”
我要緩一緩!
天塌了!
秦凝君走了,循齊探首去看一眼,回頭看向母親:“我爹真的死了?”
顔執安點頭,這句話是真的,明帝都死了十三年了。
循齊點點頭,死了就死了,她如今有權勢滔天的母親,也不需要父親了。
她又問:“我覺得她來是有事兒的,可是後來怎麼不說了?”
“嗯?”顔執安忽而發現逆轉,循齊在這裡,似乎就沒人催她成親了,就連大伯母都一聲不吭地走了。
顔執安凝着少女的面容,溫柔地撫摸她的臉頰,道:“你不用面壁思過了,回去休息,今晚有家宴。”
循齊糊裡糊塗地,怎麼又變了?
母親可真奇怪。
循齊臨走前還回頭看了一眼母親,母親怎麼說變就變了?
瘋子說,越好看的女人,越會說謊,且她們的謊言,讓世人甘願相信。
循齊覺得這句話好像是對的,她知道母親在說謊,但,她甘願相信。
****
顔家六房,下有二十個孩子,最小的孩子是二十娘。今日家宴,嫁在金陵的女兒都回來了。自三年前,老太爺回金陵後,顔執安繼承家主,衆人都是面服心不服。
如今冒出了一位少主,讓衆人看了她的笑話,尤其是生父不詳。
循齊跟随母親姗姗來遲,乍然去看,裡面坐了幾十人,她道:“母親,你家人可真能生。”
“我也覺得能生。”顔執安輕歎一聲,道:“你以後生一個就夠了。”
循齊皺眉,道:“我不想生。”
顔執安:“……”
“為何?”
“生孩子是一道鬼門關。”
顔執安歎服,覺得她的話也對,罷了,這不是她該管的事情。
顔執安的座位擺在老太爺之下,老夫人看着孫女,本十分高興,可見到後面跟着尾巴,臉上的笑容生生凝住了,“九娘。”
“祖母安好。”顔執安上前行禮。
循齊看着她行禮,有樣學樣,跟在她後面喊:“太祖母安好。”
老夫人陰着臉,點點頭,“坐下、坐下。”
她看了一眼循齊,瞧着不大精神,是身子不好?她問孫女:“我瞧着她似乎身子不爽?”
“嗯,身上有傷,又逢冬日,好得慢些。”顔執安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借着回金陵,也來調養一段時日,過完年再回京城。”
屋内幾十人各懷心思,對視一眼,有人開口:“孩子這麼小,定為少主,是不是倉促了些?”
顔執安端起酒飲了口,“三哥哥十二歲就跑去那等地方了,比起你,阿循什麼都不懂,是小了些。”
顔三郎啞然,端起酒杯,憋着臉喝酒。
顔執安擡頭,看到一臉不滿的五娘,道:“五姐姐屋子裡的爛事都解決了嗎?我記得你不是嫁在金陵内,怎麼回來了?”
顔五娘一怔,忙收斂神色,裝作自己不存在。
顔執安目光在衆人中梭巡,被她看到的人,紛紛低頭,兩句敲山震虎的話,震住了衆人。
她這才開口:“我兒循齊已找回來了,日後,便是顔家的少主,各位沒有異議,明日開家祠,告祭祖先。”
“九娘,此事再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