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開口反對。
顔執安端起面前的白玉酒盞,眼中浮現玩味,對方逼近一步:“就算她是你的女兒,有何能力坐上少主之位。顔家慣來是有能力者上位,不論長不論賢,她有何能力。”
一旁的循齊緊張到臉色煞白,敵衆我寡,她感受到了壓迫。
可顔執安絲毫沒有将這點髒放在眼裡,捏着白玉酒盞的手微微用力,以至于瑩白色的手背浮現青筋,她笑了起來,“就憑,她的母親是我顔執安。”
對方不耐,“我說了,你就算是她的娘,也不可。”
“她不可,誰可?”顔執安放下酒杯,擡頭對視,眸色深不見底,“你算什麼東西。”
“我、我是你的長輩,是你三叔,顔執安,你這是什麼态度。”顔三爺怒了,拍案而起,“顔執安,你帶了個野種回來就要繼承我顔家的家業,這像什麼話。”
屋内落地的竹枝燈照得屋内亮堂堂,顔色素來奢靡,不吝啬這點燈油。
顔執安淡漠的面上眉睫半斂,擡起手,将酒盞丢在顔三爺面前,“三伯,你于顔家有什麼功勞,除了嫡出外,有哪點強過其他人?你去外做生意,開一間鋪子就敗上萬兩,你好意思說旁人無能。這麼多年來,你如酒囊飯袋一般活着。”
顔三爺氣得臉色通紅,一再咬牙:“顔執安,我是你三伯!”
“祖父,我建議将三房挪出顔家,不該留這種敗類。”顔執安起身,面相祖父,“我是家主,我可有這個資格?”
“三爺。”三夫人急忙拉着自己的丈夫坐下來,“你惹九娘做什麼。”
顔三爺臉面丢了幹淨,三夫人羞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還是要與顔執安道歉:“九娘,你三伯喝多了,發酒瘋,莫要理會莫要理會。”
屋内除了三夫人道歉,其他人連聲不敢吭,孫子輩的人更是頭都不敢擡,誰能掩蓋顔執安的風華。
屋内的老太爺都閉上了嘴,老夫人出來打圓場,“老三,少喝些,九娘,此事你做主。”
其餘人皆不敢言語,老太爺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目光深深。
很快,此事揭過去,衆人詢問顔執安的安排,接下來,住幾日。
“明日過完上元節便回去。”顔執安回答。
衆人說笑一番,待散戲後,老太爺将顔執安留下,顔執安伸手給循齊整理衣襟,囑咐她:“外面有适齡的姐妹,認識一二,日後結伴出去玩兒也是好的,你先回去。”
循齊面露擔憂,仰首看着母親:“曾祖父會不會為難你?”
“無妨。我不在意。”顔執安給女兒整理好衣襟,一改往日的溫柔,肅然道:“顔氏如今是我當家,日後便為你所用。”
她沒說,日後便是你當家。因為,循齊隻會止步少主之位,将來,她回宮,少主還是要重新選擇的。但顔執安不在意了,她隻能管到自己這一代。
她為顔氏鋪路,至少未來三十年内,居于世家頂流。
如此,她也不負顔家了。
循齊離開後,顔執安扶着祖父往書房而行,年老人走得慢,她便放慢腳步。
老人家說:“她做顔家的少主,我不管,但日後家主一位,我希望你慎重。”因為将來的事情,他看不到了,無法阻攔。也怪他養的兒子都沒有用,老四早逝,她的女兒卻是天賦異禀。
“祖父的意思,我明白,我會好好教導她,不會讓她辱沒了顔家的名聲。”顔執安放緩語氣,“祖父,我這麼做,也為了顔家的未來着想。”
“我老了。你父親沒了,叔伯們才能有限,我本想着,讓你招贅入府的,沒想到,你自己添了個女兒。”老太爺語氣裡滿含無奈,“你說你為顔家着想,我便也認了,你慢慢教導她,若是不成、罷了,日後再說。”
顔家不僅需要人才,也需要繼承探山尋礦的兒孫。
這麼多年來,唯獨顔執安兩樣兼顧。當年,他順勢退了下來。
江山代有才人出,他老了,該頤養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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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齊與母親分别後,提着燈,打算回雲波閣,走出門,門口站着三五個女孩,都是十幾歲左右的,最後面,站了個五六歲的女童。
女童走到洛唐跟前,扯扯她的袖口,“乳母說,你是九姐姐的女兒,我是你的小姨娘。”
循齊看她一眼,“你是二十娘嗎?”
女童點點頭,旋即又說:“沒大沒小,二十娘是你喊的嗎?”
循齊笑了起來,她摸摸二十娘的腦袋,幾個女孩圍了過來。
“我是十七娘。”膽子大的先開口,她比循齊大兩歲,但輩分上已然大了一輩。
十七娘是六房的姑娘,庶出的,但六爺十分喜歡,眉間有幾分英氣,無一絲雲鬓堆砌的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