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家的鬥詩會舉辦多年,往年都是順風順水,今年出了例外。
好在原浮生性子坦蕩,并不在意這些俗事,她隻在意的是循齊為何參加,為這些錢嗎?
千兩銀子在世家大族中不過是九牛一毛,尋常人都不會參加的,謝姑娘是謝家旁支,争這些俗銀為了自己的生活。循齊是顔家少主,她為何來參加?
原浮生不得不質問顔執安。而顔執安生無可戀地看着循齊,“你缺錢用嗎?”
“我?”循齊拿手指着自己,想起這些時日以來,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生活發生巨大的變化,從沒有因一頓飯食而費心過。聽到母親的話後,她不免愧疚低下頭,這時,顔十七蹦了出來,“九姐姐,是我讓她來的。”
十四歲的少女耷拉着腦袋,愧疚地擡不起頭來,耳尖羞得發紅。顔執安掃她一眼,溫柔地無奈搖首,道:“十七,銀子都拿去,循齊,回去。”
循齊:“……”我的五百兩呢?
她張了張嘴,到底不敢開口,默默地閉上嘴巴,到手的銀子飛了。
顔十七眉開眼笑,熱切地與顔執安道謝:“九姐姐,你真的疼我,謝謝你。”
顔執安卻道一句:“你們打爛人家桌椅,不用賠嗎?”
顔十七眉開眼笑的小臉頓時崩緊了,“我?不是我動手的?阿姐,不是我。”
謝姑娘往後縮了縮,她沒得到彩頭,不能再賠錢了。她的小動作沒逃過顔執安銳利的眸子,顔執安笑呵呵地看向她:“謝姑娘,你覺得呢?”
“我、我、姨娘。”謝姑娘無奈看向原浮生,急得跺了跺腳,不知如何是好。
原浮生歎氣,左相都已經開口了,她若說不用賠,豈不是打了人家的臉。她無奈道:“不如這樣,你們幾人去我學院講課幾日,算作賠償,如何?”
“講課?”循齊如臨大敵,自己都是個半吊子,如何教育旁人,她忙急得拒絕,不想,原浮生按住她的話,“你就免了,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做什麼?”
“明日來便可。”原浮生賣關子,旋即與左相行禮:“您可以走了。”
顔執安看了場熱鬧,心中暢快,與原浮生禮節性點點頭,優雅地轉身走了。
循齊急忙跟了過去。顔十七得到銀子,别提多高興了,她可以一次性置辦許多東西。她的同伴們更是舒了口氣,齊齊露出笑容。
唯獨上車的循齊耷拉着腦袋,怏怏不快。
“想要錢啊?”顔執安一眼就看出小東西的不快,但她不明白,“你缺錢為何不告訴我呢?”
“嗯?”循齊鼻音略重了些,聽上去,軟軟的,讓人心弦發軟。顔執安奇怪,“你嗯什麼?”
循齊卻說:“我憑我自己本事掙錢的,不想事事指望你。”
“呦?”顔執安笑出了聲,循齊羞得無地自容,“你别笑,我知道我在你眼中就是個孩子,但你不能否決我的長處。”
“你不指望我,你指望誰?”顔執安笑得肩膀發抖,單手捂着臉頰,循齊是有些小聰明,但這些小聰明若無權勢襯托,又算得了什麼?
她笑過一通,正視少女,語氣凝重:“循齊,我需要是一個合格的家主,不是一個為雞毛蒜皮而操心的女兒,你懂嗎?你為一千銀子發愁,需要一日去操心,可你告訴我,隻要一個呼吸,就可以得到她。因為你生來,便是強者。強者不屑于做這些事情,你有更大的用處,你用明珠去砸核桃吃,怎麼想的呢?”
循齊恍然,擡頭注視母親,目光一寸寸往上,從嫣紅的唇角慢慢上挪,看到了那雙銳利無雙的明眸,心蓦然加快跳動。
那雙眼睛狹長,眼角微微上揚,似寒星明亮,帶着不容置疑的氣勢。
循齊深吸一口氣,不由點點頭:“我知道了。”
“你要多少錢?”顔執安訓誡過孩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罷了,你自己去找無霜,她會給你的。想買什麼就買什麼,我養得起你。”
循齊并非奢侈的孩子,跟着她以後,也從沒提及過錢,看來是她疏忽了。
顔執安思考一瞬,道:“顔家孩子每年都會有月錢,我不知道十七娘她們有多少,但你想要,自己說個數字,每年按照這個數給你撥錢。你想花就花,不想花就存起來,随你。這是你的錢了,日後我不會過問。”
“月錢?”循齊意外地嚼着這個稱呼。
顔執安不得不解釋:“因為你身上流着顔家的血,故而,顔家給你的,這是血脈天性,不是無故給你的。因為你是我顔執安的女兒,所以,這是你應得之物。”
這些錢就是因為你是顔執安的女兒,所以才會擁有。循齊是這麼解釋的,她愣了愣神,下一息,被母親拍了腦袋,“幾兩碎銀也值得你這麼費心思?”
循齊擡頭,朝母親燦爛一笑,“曉得了。”
“你好像會功夫?”顔執安問起更重要的事情,因為六藝中有騎射,她準備請名師來教導循齊,可今日看她伸手去掐人脖子之際,手法快速,不像是文弱之人。
循齊颔首:“瘋子會些拳腳功夫。”
顔執安無話可說了,這個瘋子當真是無所不能,幾乎什麼都會。
她略一遲疑,馬車猛地停下,她被迫往前撲去,車子又在瞬息間翻了過去。
“保護家主!”
顔執安摔得頭暈目眩,雙耳嗡鳴,卻有一人拽住她的身子,“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