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提醒,王太傅心如石捶。
她道,阿翁、孫女。
她懂,王新畇、張灼亭的區别。
“阿翁可想過?被阿翁看上,屬于孫女的如意郎君,被我替婚,假戲真做,生了真感情,我該如何?孫女又該如何?”
“将來不猜,當下不疑,過往不念。凡事看淡,無事可憂,心若不動,真情無存。若是,我說若是真的有了不該有的情緒,這孽緣,該斷則斷。你終究是做了善事,我不會虧欠你,會為你鋪好日後的路。”
張十九低頭哽咽應下,嘴角暗含嘲諷。
鋪好日後的路?
非一條船之人,得知府邸秘密,活得下去便是奇迹。
太傅府有喜事,不出半日傳開來。
柴舟輕和榮華尋過來,滿臉擔心看着正在安靜看書的張十九。張十九正努力背着王新畇寫的事,心底暗罵王新畇沒事就寫詩,破詩寫了一堆,害得她背了好幾天。
柴舟輕看了眼院子,發現無人,壓低聲音喊道:“我的小祖宗,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思背書?你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娘,就要嫁人了!”
“是啊!裝堅強作甚。”榮華抽走張十九手中的書,“這等活計,咱們不接也成。”
從知道自己的任務開始,榮華從未把張十九放在眼底。但哪有人為了完成任務,要犧牲自己的,這個任務大不了不接便是!
張十九默不作聲,把書拿回來,繼續翻看。
榮華和柴舟輕對視一番,榮華握住張十九的手腕,抿唇蹙眉良久,而後紅唇發抖,“為何,為何你身上有兩種毒?我知王太傅為控制你,給你下毒,另外一種毒,是哪裡來的?”
得不到回應,榮華紅了眼,強忍眼淚道:“轸宿長給你下毒了?”
柴舟輕大驚失色,“此次任務,轸宿長未……”他回憶,他的确沒有接到毒藥與解藥,唯一的可能,便是張十九一人扛下此毒。
“毒藥留身有三分,我一人承受毒發痛苦,你們不必跟着我一并承受,不好嗎?”張十九說得雲淡風輕。
榮華震驚,一來轸宿長不信任她,二來張十九一人承受毒發痛苦。如果任務完成不了,張十九一人毒發身亡,他們可以繼續接下一個任務,直至完成所有任務為止。
聞言,柴舟輕抽噎,後号啕大哭:“你為什麼要這樣子做?說好的我們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弟兄好姊妹,你怎一個人偷偷認下所有罰?”
最煩男人哭哭啼啼,張十九嫌棄地睨了眼柴舟輕,“你以為我願意啊!想來轸宿長早會料到這步,提前将我拿捏罷了。”
榮華不作聲,靜靜看着張十九與柴舟輕的互動,眼眸深沉。
紅娘哼着小曲來到蘇府複命,得知王太傅那邊的答複,蘇瑾臣和沈念安有些疑惑。施昭圖聽了笑得開心,讓身邊的嬷嬷給紅娘賞錢,送紅娘離去。嬷嬷待紅娘說話客氣,後面還有事要讓她忙。
“你們臉上是什麼神情,”施昭圖因開心身子輕盈些許,“王家答應這門親事,在我意料之中。你們把心放到肚子裡,好好準備準備。”
紅娘來回跑了幾趟太傅府和将軍府,一來二回,帶來的消息一個比一個刺激。彩禮嫁妝放一邊,太傅府要求的成婚日子,也太緊了吧!
下月月初,他們說是個好日子,宜婚嫁。掐指一算,下月月初不足十日啊!
蘇瑾臣把握不準,問施昭圖:“阿娘,你可知王家為何如此着急?”
施昭圖嗑着瓜子,渾然不擔憂,“讓人打聽過了,說是王家二娘子生父生母已逝,婚事皆由肅懷王妃籌劃,前些日子肅懷王領旨前去肅州鎮守,半月後出發。肅懷王妃想要在出發前看到阿妹成婚,這婚事就緊湊了些。”
“原來如此。”蘇瑾臣明白肅州往北有些動蕩,陛下派肅懷王前去的用意。
眼看婚禮日子一天天逼近,蘇楚奕沒有絲毫喜悅。
好不容易查到線索,突然戛然而止,有人故意将線索毀掉。他換下大理寺官服,穿着月牙白祥雲紋錦衣,出入上都城最為有名的酒肆——花悅樓。
踏入花悅樓,燈火通明香氣芬芳,蘇楚奕腦子發脹得有些難受,由引路的娘子簇擁至提前預訂好的包廂。踩在台階的第一步,聽到一聲鼓聲,聲大達心,蘇楚奕順勢看向一樓台子中央。
眼神掠過人群,忽然發現人群有個熟悉的面容,正笑得如昏君般坐在中央,目不轉睛地盯着台子上的胡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