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無桀和司空千落緊跟着拜下,謝宣長歎了一口氣,起身道:“故友之後,謝某自然不能袖手旁觀。隻是你們另一位無心朋友,他的母親曾經和葉鼎之有過一段姻緣,後來入宮成了宣妃,以常理推斷無心的生母就是宣妃。”
“所以要想救下無心,需要找宣妃?”雷無桀起身,問道。
謝宣點頭,伸出一根手指:“需要一滴宣妃的至親血。你們有小神醫華錦,有了一滴至親血,其他的對于小神醫來說不難。”
蕭瑟點了點頭。
“帶我去見林淺吧。”謝宣道。
蕭瑟急忙對齊天塵行了個禮,說道:“國師,蕭瑟告辭了。”
永安王府。
謝宣跟着蕭瑟等人進了府,最先看到的卻是一個穿着白衣背着劍匣的少年推開門出了房間。
少年臉色慘白,身形有些搖晃,一手扶住了檐柱,卻看見他們時眼裡浮現一絲明光,“有辦法救她嗎?”
無雙神情急迫,聲音嘶啞無比,雷無桀立刻扶住他一隻手臂,三兩句說明了謝宣的身份和來意,安慰道:“謝先生的醫術不弱于小神醫,一定能治好林師姐。”
謝宣掃了一眼無雙身後的劍匣,想到那夜激蕩天啟的兇戾劍氣,心底掠過一絲驚訝。擡手攔了他的禮,道:“先看看人怎麼樣了。”
房中,林淺靜靜躺在床上,雙眼被一張厚厚的黑布裹住,露出的肌膚呈現一種近乎死人一樣的蒼白,胸前的起伏極其微弱,甚至有時候停了幾息,恍如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
謝宣直接坐在了床邊,一把按住了林淺的脈搏,眉頭微微一皺,不顧衆人阻攔取下來林淺眼上的黑布——她閉着眼,神态甯靜如死人。
謝宣另一隻手輕輕一揮,空中浮現六根細如牛毛的銀針,他手指輕點,銀針沒入林淺頭部幾處大穴,她忽然睜開了眼睛。
血色的,混亂流轉的鬼魅眸光迸射出來,就這麼對上了謝宣的視線。
謝宣雙眼一疼,腦中亂了一瞬,緊接着六根銀針飛起,落在了謝宣面前。
林淺的眸光立刻暗了下去。
謝宣一把攬過銀針,重新給林淺雙眼蓋上黑布,仔細看了一下銀針,歎道:“這幽劍閣的不傳秘術如此厲害,隻是激起一點反應,就差點讓我心神失守。”
無雙忙問:“前輩,她如何?”
謝宣道:“好,也不好。好在她自身秘術造詣不俗,壓制了藥人之術對她的控制。不好在她的秘術是由外力強行牽引至歧途導緻了反噬自身,這份反噬極為兇險,随時可能要了她的命,原本夜鴉以藥人術去制衡她的反噬,如今她體内秘術勢大,要是再晚上幾天,就是神仙來了也救不了。而今我隻能壓制她的秘術,讓兩者暫時維持平穩,不至于此消彼長。”
他說着,一隻手撚着一把銀針,微微運氣,将銀針打入林淺身體各處,林淺的呼吸忽然重了一些,甚至口中模糊地浮現幾個音節:“ma……”
随即又昏死了過去。
謝宣轉身,司空千落急道:“可先生,難道我們反而要把淺淺做成真正的藥人才能救她嗎?”
“她不像無心是以至親血為引練成藥人,一旦完全成了藥人,她的命運就和那些暗河殺手一樣,獲得短暫的強大,最後反噬而死。”謝宣道。
司空千落雙腿一軟,險些栽倒下去,“那……我們還能怎麼辦?”
謝宣搖了搖頭,“若是幽劍閣還有會幽月秘術的傳人在世,能将林淺的秘術重新引回正道,再借秘術去壓藥人術,或許還有幾分活路。”
“可是幽劍閣覆滅已經十多年了,淺淺的生身父母早已過世,天下除了她自己已經沒人會這門秘術了。”司空千落泣道。
“……總會有幾個遺漏。”
衆人絕望之時,半跪在林淺床邊的無雙忽然出聲,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調子卻是冷靜的。
“還請前輩将壓制秘術的方法教于我,我師父當年與淺淺的父親交情甚笃,或許知道一些幽月之術的内情。我帶她回無雙城,比起這裡無雙城會更安全。”
無雙眼中布滿紅絲,手指無意識地掐進掌心,血絲順着指節蜿蜒而下,卻渾然不覺。
“淺淺和我說過,當年幽劍閣大火裡活下的人由當時的槍仙酒仙安排後路。”他看向司空千落,道,“煩請司空姑娘至信雪月城,盡快找到這些人。至于淺淺,你們身在天啟争鬥之中難以顧全她,而我無雙城還未到時機,不打算過分介入其中,我帶着她走,你們可以放心。”
“我無雙可以用性命起誓,即使我死,也不會讓她再有半點差池。”
謝宣長歎了一口氣,“至情至性之人,我怎能拒絕?”
蕭瑟想過一二,也心知林淺現在這樣已經不适合待在天啟城。這裡不久後會有一場大亂,而他無法保證自己能在那場動亂中将林淺保護得滴水不漏。
“你……”司空千落擦了擦眼淚,“我會通知雪月城,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無雙重新看向林淺蒼白的臉,輕聲道:“我會盡我所能,即使是我的性命,去救她。如果沒有成功……”
那就傾盡所能,為她報仇雪恨。
無雙固執地盯着林淺的面容,眼底燃着一絲瘋魔般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