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沉沉,玉嬌苑内,燭火搖曳,光影在牆壁上斑駁陸離。
任婉雲與沈貴神色端坐在廳中,正與沈清商議她與豫王結親之事。
沈清微微颔首,自袖間取出一封書信,又拿起一旁的一件精心縫制的衣服,遞與沈貴,輕聲說道:“爹爹,豫王殿下雖年事稍長,然其身份尊貴,此乃我沈家難得之機緣。”
“爹爹前往王府之時,務必将書信中之言,一字不差地轉述與豫王殿下。”
沈貴深知女兒這一步,與自己的仕途息息相關,“清兒放心,爹爹定當竭盡全力,辦妥此事。”
任婉雲卻仍是滿臉憂慮,眉頭緊蹙,“清兒,娘實在放心不下…那坊間傳言,進了豫王府之人,大多成了白骨。”
沈清輕輕握住任婉雲之手,“娘親莫憂,百善孝為先,女兒既為爹娘所生,若日後真有不測,也定要為爹爹、娘親、大哥與元柏謀得福祉。更何況市井流言,多為無稽之談,不可輕信。”
“往後諸事,女兒自會謹慎應對,這段時日,還望娘親多多提點清兒。”
任婉雲本就對沈清心懷愧疚,聽聞此言,忙不疊應道:“清兒放心,娘定護你周全,絕不讓你受半分委屈。”
沈貴見任婉雲與沈清母女二人相處和睦,笑意融融,心中不禁泛起絲絲暖意,回想起任婉雲近日種種舉動,較之往昔那強硬專斷的手段,竟柔和了許多。
先是主動與錢姨娘摒棄前嫌,二人相逢一笑,過往恩怨皆随風而逝。
而後,她又貼心地給萬姨娘和韓姨娘增添了生活用度的貼補,關懷備至地囑咐她們調養身子。
起初,沈貴心中難免生疑,揣測任婉雲又在謀劃什麼手段,可近日細細觀察,卻驚覺她竟是真心實意地為自己考慮。
“二爺,自妾身嫁與您,便一心系于沈家。”
“過去幾年,妾身總想着在二爺心中獨占鳌頭,卻不想,歲月匆匆,如今兒女漸長,二爺在外應酬繁多,妾身忙于宅中諸事,竟疏忽了二爺的需求。”
“沈家身為大宅門,開枝散葉,繁衍子嗣,才是關鍵所在。”
“家中妾室衆多,若不能一視同仁,難免心生嫌隙。”
“妾身先前行事多有不妥,如今想來,實在不該,家和方能萬事興嘛,隻有二房上下齊心,咱們沈家才能蒸蒸日上,二爺在外也能毫無後顧之憂地打拼事業。”
沈貴想到此處,心中大為觸動凝視着任婉雲,見她眉眼間雖添了幾分歲月痕迹,卻多了幾分主母的沉穩與風範。
回想過往,任婉雲操持家務,雖手段有時強硬,卻也是為了維護沈府的安穩。
如今她這般轉變,實是難得。沈貴不禁感慨,歲月悠悠,卻也能讓人心性改變,變得愈發包容與體貼。
沈清來到沈貴身前,微微福身,“爹爹,東菱妹妹如今也到了該啟蒙的年紀,清兒身子已然大好了,想着讓東菱妹妹同我一道去廣文館,往後姐妹間也可有個照應 。”
沈貴聽聞沈清提及沈冬菱,眼眸之中刹那間湧起欣喜之情。
沈冬菱乃萬姨娘所出,因着庶出身份,向來低人一等。
自其呱呱墜地,便常年拘于房中,讀書識字這般事,宛如鏡花水月,遙不可及。
此刻沈清主動提議,沈貴自是求之不得,當即颔首應允。
“清兒能有這般心思,為父深感欣慰,你們姐妹本就該相互扶持、彼此照應。” 沈貴眼中滿是贊許,言罷,右手緩緩擡起,食指與拇指輕輕撚動着左手袖口的錦緞,動作輕柔卻又帶着幾分不自覺的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