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晚餐後，華如雪和史蒂芬在濃重的夜色中離開了避難所，隻留下組裡最膽小的兩個在空蕩蕩的走廊瑟瑟發抖。

一旁浩然正氣的1217：……

“小曈寶，你說晚上會有索命鬼嗎？”林昀兩眼直直地盯着幽暗縱深的長廊，面色有些慘白。

冷風從不密封的窗戶邊框滲入，可憐的少年止不住地感覺到有一股涼意正從腳底直往上冒。

“什麼是索命鬼？”宋曈尤其不明白其中的“鬼”一詞，她咽了口口水，緊張地問道，“是會抓走人的東西嗎？”

林昀機械地轉過自己的腦袋，瞬間兩眼汪汪淚：“真羨慕你這小時候沒被靈異故事污染的腦袋！”

“鬼，就是會披着白褂子亂飛的反人類的存在，随機掉落笑聲、白裙、長發、斷肢、紅指甲。記住，看見就跑，絕對不要回頭，誰喊都不可以回應！”

“還有，如果晚上有人敲你的房門，記住絕對不可以開門。”林昀仔細地叮囑兩眼天真的傻孩子。

不過好在1217長了一身安全感十足的腱子肉，林昀還不至于被這陰森的場景吓得腿軟。

嘻嘻嘻……

嘻嘻……

咯咯……

宋曈聽到身後遠處傳來隐隐約約的笑聲，她回頭看了一眼，目光有些發楞，又飛快地轉回腦袋。

“林，你說的鬼……眼睛會發光嗎？”

宋曈在他身邊壓低聲音，示意他看身後。

林昀瞬間胸口一沉，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轉過頭就看見童年陰影正在走廊的盡頭兩眼發光朝自己揮手。

“我靠——”

在國外進修了五年空間物理學的無神論者頓時兩眼一黑，伴随一聲慘叫後仰摔倒在地上。

刹那間，1217已經掏出手槍，對準那塊詭異飄動的白布。

“别開槍。”宋曈心裡害怕，卻還是選擇低聲制止他，“可能隻是搗蛋的孩子。”

那半人高的人影微晃，似乎也覺察到這邊的效果似乎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好，在看到高大男人掏出槍的瞬間就消失在了燈火搖曳的走廊盡頭。

“你家的1217……”林昀被宋曈扶起，兩條腿還打着顫，弱弱地開口問道，“會捉鬼嗎？”

宋曈用毫無可信度的疑問語氣回答他：“也許會……吧？”

收槍的1217：“……”

宋曈想，“鬼”原來是個令人心底發毛的東西。

三人洗漱完回到各自的房間門口，林昀招呼着宋曈示意等他一下。

不一會兒，他就帶着即将英勇就義的無私表情将一架白瓷做的鎏金十字架放入宋曈手裡，鄭重其事道：“小曈寶，如果你發現有什麼不對勁，就拿這裡——”

他指了指猶如一把利劍的十字架下端，“用這裡戳瞎對面的眼睛。”

宋曈不知道“鬼”有沒有眼睛，也不知道“鬼”有幾隻眼睛，一把十字架夠不夠戳，但她還是十分感激林昀将自己寶貴的護身物送給自己。

突然，她想起傍晚教堂内壁上刻着的英文，不免有些擔心：“林，我今天看見說聖物是不能見血的……要不，我還是還給你吧！”

“什麼見不見血的！”林昀就差破口大罵，将十字架又塞回她手裡，“命都快沒了，哪裡還有玩木頭人的道理！上帝、我們的主、創世神還有這世界上其他的神明，都會原諒我們的。”

宋曈一下沒聽明白他嘴巴裡蹦出的幾個稱呼，隻管眼神堅定地點點腦袋：“我知道了，你也小心！”

站在一旁的1217内心：小姐您……是不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宋曈在反複确認老式門鎖處于閉合狀态後才放心地走向書桌。

房間不大，和餘城自己的房間比起來甚至稱得上寒酸。

一張床，一套書桌，小小的衣櫃半開着，宋曈的衣服按顔色被整齊地挂在橫檔上。

原來晚餐後1217離開的半小時是來給自己收拾衣物了。

這裡的房間都沒有獨立的衛浴，宋曈一行人是在走廊盡頭的公共浴室洗漱完才回來的。

房間從一開始就沒有開燈，窗外的彎月明亮，給窗台鍍了層淡淡的銀霜，又像一匹銀紗，平鋪在房間的地上，柔和了磨砂的大理石地磚帶來的堅硬感。

宋曈喜歡這種靜谧的獨處時光。

她用平生最慢的速度地打開這扇年事頗高的老窗戶，生怕一個不小心旁邊就出現走哪兒都像個高敏危險檢測儀的1217。

真美啊。

她的房間剛好能看見森林和湖泊，夜晚并沒有掩去厄爾庇斯的魅力，月色下的湖泊完整地呈現在她的眼前，彌漫的水汽和月影交融，薄霧般籠罩着湖畔。

清爽的冷風帶起她散落在窗外的發絲，宋曈望着湖泊，莫名想起了遠在異國的蘭德夫人。

她們有着一樣的優雅和端莊。

不争不搶，仿佛世間真正心懷悲憫之人。

宋曈的心情也随着思念而傷感起來，默默地關上窗，在櫃子裡翻出一個方形裝置。

那是宋曈臨走時蘭德贈與她的禮物，一台迷你智能書庫。

她告訴宋曈，這台裝置裡設置有自己的權限——這位聞名世界的科學家有權限閱讀世界上99.9999%的書籍。

月影綽約，房間内靜得出奇。

她還是沒有旋開桌面上的台燈，隻是将裝置小心地放在桌面中央，雙手一點一勾，一張清晰的電子閱讀屏就出現在自己面前。

她滑動着書架，裡面有許多關于異種的研究學說。她點開了被引量最多的那一篇。

深夜，宋曈正學得入迷，突然聽到門外蹑手蹑腳的聲響——她的聽力一向好得令人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