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如雪問顧煊：“這情況怎麼辦？你不是軍區派來保護基地的麼？”

顧煊眉頭緊鎖，伸出自己的手腕，隻有他的手環信号還在屏蔽中：“我已經向第三軍區發送相關情況的報告，如果信息穩定……”

忽閃忽閃的信号提示燈像是惡作劇的監聽者，在他話音剛落時就掐滅了信息傳輸的可能性。

一衆不安的科研工作者中，關欣弱弱舉起手：“各位，我知道深海基地有一處緊急安全區，就在海路通道的附近……目前基地的溫度已經降到十二攝氏度，也許我們應當迅速撤離……”

“在撤離之前，我們必須去實驗區取走最後的資料！”簡焦急地在一旁提醒，“我們的大量數據都還在實驗室！”

“沒錯……沒錯！老天，培養區的設置也得調成省電模式！”湯普森收起手環，立刻向實驗區進發，華如雪等人也緊跟上他的步伐。

關欣咬着唇，和他們兵分兩路：“我先去開啟緊急安全區的大門！”

實驗室的中央控制台在黑暗中隐約散發着藍色的熒光，待機的觸摸屏全員罷工，實驗台上擺着一系列設備，基因測序儀、高速離心機、納米采集裝置依舊光亮如新，此刻都沉寂在無盡的暗色裡。整間實驗室唯一的照明物是那罐連着電路開關的培養裝置，幽藍的熒光勾勒出這片區域工作者的銘牌：華如雪。機器人——也許更應該稱之為機器狗，畢竟這是隻四腳沾地的智能語音助手——在華如雪打開大門的那一刻識别出她的身份。

“歡迎您，華如雪博士。”它親切地歡迎來人。

華如雪卻靈敏地繞過它，開着手環的光源翻找東側工作台上的數據芯片。兩個嚴謹的老家夥将每日的數據拷貝進超級芯片，也許是空氣開始變得稀薄的緣故，她的額頭冒出了細密的汗。

“艾德琳！艾德琳！”簡幾乎破音的語氣裡滿是震驚，“艾德琳，你的培養裝置——”

氣喘籲籲出現在大門口的林昀對華如雪奔跑的速度給予高度肯定：“你、你這家夥真應該去參加鐵人三項……”

“林！”簡見華如雪一門心思搜集全部的芯片，顧不得理她，便趕緊三步并作兩步拉上林昀來到華如雪的工作區域，“我沒眼花吧……上帝，這可真是奇迹……”

華如雪曾經将這些失去生命體征的海馬卵收集，還特地在實驗室備了個小型培養裝置日日觀察。一開始，實驗室的人在茶餘飯後還對她每日觀察的對象略有興趣，随着永遠需要推進的任務越來越繁雜，唯一還堅持着在下班時間記錄這些小家夥的人隻剩下華如雪。

D級變異，永遠沉寂在培養裝置底部的海馬卵，此刻竟泛着微弱的熒光，在失去營養供給的裝置内抖動渺小如粒子般的身軀，無數光纖從緊挨着的海馬卵中蔓延，在二人震驚的目光裡柔軟而緩慢地舒展。

林昀不可置信地靠近裝置，他知道沒有電源，這批好不容易獲得生機的變異海馬卵很快就會消亡，可他還是伸出顫抖的手，貼上冰涼的裝置外壁。

散發着微光的纖維像是感應到此處的溫度，本能地向熱源靠近。詭異又美麗的變異種，與少年的手掌僅有一壁之隔，它們摩挲着溫暖的裝置邊緣，猶如剛降生的稚嫩孩童，無限貪戀着獨屬于人類的體溫。

“……海馬異種？”華如雪手裡捧着保密裝置，口袋塞着的超級芯片幾乎要溢出來，她很少會露出和林昀一樣的表情，她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清醒過來的林昀拽住手臂。

“華如雪，你别犯傻，這東西我們帶不走。沒有電源維持這些海馬卵的生命體征，它們很快就會死亡！”

華如雪的表情從震驚轉向空白，她想起自己草稿紙上密密麻麻的計算公式。

說沒有想過有朝一日這些海馬卵會活過來是假的。如果可以，華如雪恨不得變出一根小鞭子，将這些可能生還的海馬卵一顆顆抽醒。

基地的警報在一瞬間拉響，刺耳的警報簡直像是貼着林昀的耳朵炸開。他明白華如雪此刻想留在實驗室的心思，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就往外面跑：“實驗室沒有氧氣供給，但凡基地兩天不來電，你絕對會和那些海馬卵一個下場！你清醒點！你是人類，還沒進化到不需要氧氣的超級人類！”

“……”

狹窄的過道閃爍着警醒的紅色燈光，警報聲嗚咽着，響徹整座深海基地——

關欣檢查完安全區的物資供給，立刻拉了張苦瓜臉：“上校，這裡的物資最多隻能維持四個人生存六天。”

她特意強調了“生存”一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