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芬博士，請你把工作牌交給我。我記得關一白說過，控制中樞也有一定的氧氣供給。”華如雪站在紅光閃爍的廊道，與安全區内側柔和的燈光隻有十幾厘米的距離。她的眼睛在昏暗的環境中更顯明亮，宛若兩顆銀河深處璀璨的恒星。

華如雪的骨骼在女性中不算小巧，一米七八的身高讓她看起來像是堅毅的女戰士。

“物資供給隻夠四個人，你們湊合緊一緊，林昀——”華如雪看向躲在史蒂芬身後的少年，皮笑肉不笑道，“林昀，你和我一起去！”

“我……”

“艾德琳，這不是開玩笑的事情。我們眼下應當選擇更為穩妥的方法，譬如，一起待在安全區。”湯普森試圖将她勸進安全區。

簡也在一旁附和，看得出來華如雪在費裡德一定相當受歡迎，以至于這些曾經的夥伴都為她露出了擔憂的神情：“艾德琳，我們都沒有修理機器的能力，待在這裡吧……我們會獲救的……”

簡越說越沒底氣，到最後幾乎成了氣音。

“林昀，”華如雪的眼睛直直地望向他，“我知道你輔修過機械專業，控制中樞的氧氣供給和安全區無異，這場事故可能會帶走我們的生命，但在那之前，我希望你和我共同尋找活下去的機會……”

“華博士，我願意和你一起去，”一個嬌小的身影從門内走出，“我是醫生，這幾天正是你該注射鎮定劑的時候，我要對你的身體健康負責。”

關欣握緊拳頭，下定決心般說道：“我要去控制中樞。”

華如雪欣慰地點點頭，從手腕摘下手環，遞給安全區内的史蒂芬：“這裡面有我至今為止所有的成果，也許對往後的研究會有幫助……”

史蒂芬無言接過，他和華如雪工作多年，隻需要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心中所想。緘默的對視裡，史蒂芬看見她不予置否的堅決：TIME科研所的數據比所謂的“華如雪”的性命更重要。

那些夜以繼日的數據，華如雪不允許它們在海洋深處消失。

……

“上校，你們倆有時候确實挺般配……”弱雞仔林昀在絆倒後被顧煊一把提起，不禁發出感慨，“該說不說，你倆這脾氣還真像。”

頑固。一意孤行。

還有，如出一轍的不怕死。

走了百米開外，林昀算是徹底放棄回到安全區的念頭，緊貼着前面幾個人往廊道深處走去。突然，黑暗裡的兩點紅光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使勁眯着眼，幾番确認後喜極而泣：“小——美——”

“神經啊你！”華如雪被他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一跳。

林昀哪還顧得上華如雪，趕緊跑上前一把撈起還在清潔地面的機器人：“小美！小美！我苦命的小美！”

華如雪黑着臉站在旁邊：“林昀，看來你還挺精神。”

林昀整個人如電擊般抖了一抖，在TIME的實驗室，隻要華如雪說出“看來你還挺精神”這句話，潑天的工作就會即刻降臨在他面前。

林昀立刻閉上嘴巴，但華如雪并沒有放過他的意思，眯眼笑道：“帶上你的機器人，控制中樞會感謝它的。”

“……”惡魔。

林昀顫顫巍巍抱緊了懷中的機器人，說不定下一秒它就會在華如雪手裡英勇就義。

控制中樞位于深海基地的最内側，直到關欣感覺自己的肢體開始因為寒冷而麻木，她才看見立着“控制中樞”四個大字的金屬銘牌。

華如雪刷開大門，門内的提示音自動響起：“歡迎您，史蒂芬博士。”

毫無用處的一句廢話。

四人進入中樞，都為眼前的一幕停下腳步。

“超級電腦在哪兒呢？”林昀看着空蕩蕩的場地，心生疑惑。這是林昀第一次進入控制中樞，“超級電腦”在他大腦裡有着巨型電腦的刻闆印象，可如今放眼望去，上百平的空間僅僅隻有中央上下對應的兩塊金屬圓盤，不，林昀往遠處望去，那兒還有個四四方方的裝置，裝置上方連接着一枚手掌大的芯片。

林昀跑過去湊近看，無數精密的紋路爬滿這枚超級芯片。他眯着眼透過裝置的縫隙往裡看，好家夥，密密麻麻的電路比他親大爺二舅家的小兒子的人生軌迹還複雜——林昀聽說那家夥獲得國際卡薩醫學獎後，因為太過激動當場跳起了脫衣舞，後來他還真成了脫衣舞娘，不，脫衣舞男。

“林博士，我看陸地基地的介紹說，這是運行的控制台，那邊的是顯示器——”關欣看他一臉難色，好心地提示他。

“看出來了，但我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林昀如實相告，“線路太複雜，就算打開控制台，我們也不一定能找到問題所在。但這都不是我們目前需要考慮的事情，畢竟我們連拆開控制台的工具都沒有。”

華如雪沒說話，她當然知道這鬼地方不可能憑空出現工具箱。

突然，四腳抓地的機器人從林昀懷裡掙開，開始勘探房間内的情況：“數據更新，注意，數據更新……林博士，請您擡腿……謝謝您的配合……”

“滋滋……滋……”機器人成了房間裡唯一亂竄的活動物體，掃蕩一圈房間的基礎數據後，它回到四人身邊，眨着紅彤彤的攝像頭眼睛問華如雪，“請問您是華博士嗎？”

華如雪：“……”

華如雪沒有和智障機器人交流的興趣。

“請問您是華博士嗎？”小美的金屬球腦袋歪向一側，看上去和研發它的人一樣冒着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