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趟飛行完全由宋益清贊助。宋曈對金錢的力量有了實感——
飛行過程有漂亮溫柔的空姐貼身陪伴,飛機降落又有專門的人替他們打包行李,運輸到寄宿的家中。甜美的笑容,專業的服務,甚至連空間和安靜都是可以用錢交換的,宋曈好奇有什麼東西是金錢無法與之正常交易的。
很快,這樣“東西”就出現了——
一個厚臉皮,操着本地口音的黑車司機。
絡腮胡男人堆着滿臉的笑容,拼命向宋曈一行人揮手:“歡迎你們來到費裡德!也許你們會需要一輛方便的出租車——”
“我的起步價隻要5克迪,客人們想去哪兒我都會準時送達!”他穿着破舊的皮鞋,身上是同樣透着拮據色彩的襯衫牛仔褲。
要不是宋曈确定自己是第一回見到他,不然對方這熱情的架勢,她都要以為是自己哪個許久不見的熟絡遠房親戚。
絡腮胡明顯沒有暖化1217,1217冷着一張臉問:“桑柯街道256号能到嗎?”
絡腮胡屏息凝神地聽他報出地名,一拍大腿眉開眼笑:“能到能到!尊貴的客人們,請上車!”
費裡德的出租車通體純白,帶着黃色的條紋,看上去醒目又幹淨。絡腮胡開車沒一會兒,眼珠子轉了一圈,忍住想抽煙的沖動。
“客人們都是從哪裡來的?”他抛出出租車司機慣常的套話模闆。
1217選擇性忽視任何打探隐私的話術。
宋曈見氣氛尴尬,解釋道:“我們從C國來。”
“C國!那可真是個美麗而又強大的國度,我叔叔的親外甥就在那兒做生意。你們說不定還無意中見過面呢……”
車緩緩地行駛着,路上幾乎沒有任何障礙物,絡腮胡從後視鏡中打望着這個穿着低調的女孩。
他半輩子都坐在車上,從衣服氣質識别客人身份的功夫自然了得。宋曈的眼神很澄澈,看着就像個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想到這裡,他的嘴角忽地勾起一抹弧度。
“小姐,我看您氣質不凡,是來費裡德旅行的吧!”絡腮胡還在套話。
宋曈随口回答:“對。”
“費裡德這地方,我不敢說比得上小姐您看過的所有風景,但至少不會是排在您回憶末尾的地方……”
絡腮胡完全不在意客人的敷衍,自顧自說了好些話。突然,車路過一座糖果盒子般閃亮的小教堂,教堂外布置着氣球蝴蝶結,紅的,白的,黃的。
晶瑩薄透的紗一端固定于教堂門口的裝飾物上,一端則在微風中嬉戲着,偶爾調皮地拍打同伴飄蕩的絲帶。
“哎呀,今天可真是好日子,又是一對新人步入了婚姻的殿堂。聽說是這條街道上最溫柔賢惠的女孩,那個男人是個木匠,能娶到這樣好的另一半,真是好本事……哦,原諒我的自言自語,小姐您看到的這樣的場景不會有不一樣的感觸嗎?”絡腮胡樂呵呵地把着方向盤,打量後視鏡中後座女孩的表情。
他知道這三個人中,坐在後座左側的女孩才是這個小團隊的核心人物。
宋曈疑惑,但感覺對方嘴裡說不出什麼好話:“不一樣的感觸?”
“比如說,”絡腮胡好心地斟酌,“擁抱美好婚姻之類的?”
絡腮胡特意強調了“embrace”的發音,仿佛婚姻是一件非常值得向往和追求的事情。
宋曈:“……”
她不知道是不是全世界的出租車司機都和這個男人一樣奇怪,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們今天路過的不是一座墓地。
不然指不定人家還得問問自己想不想擁抱死亡。
那可真是想想都可怕。
“沒有嗎?”絡腮胡咦了一聲,“不應該啊……”
宋曈懶得再搭理他,棕褐的瞳孔倒映着窗外翠綠的風景。機場出來的路,視野寬闊。宋曈一路上辨認了費裡德最大的教堂——聖斯諾教堂,以及位于費裡德北側的王宮。
幾分鐘後,一車人駛進居民區。宋曈的眼睛被一棟棟長得都差不多的小洋房填滿。
她時而滑滑手環,時而眯着眼睛在窗外移動的景色中尋找着什麼。
終于,在經過同一棵香樟樹五回後,宋曈開口道:“機場距離桑柯街道不過兩公裡,再怎麼開也該到了,你為什麼帶我們繞圈子?”
絡腮胡嘿嘿一笑,絲毫沒有露怯:“沒有呀,小姐您查看的肯定是前往那條街最短時間的路線,但那條路這兩天在維修,我給你們換了路線,诶!诶!你看前面那塊牌子——”
宋曈眼皮都不擡,皺着眉道:“你這是欺詐消費者。”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絡腮胡到達目的地,靠邊停車,又側過臉望了眼臉色不善的1217,“這樣吧,我看你們是新來的遊客,給你們打個八折——”
“你們支付500克迪就行!”
宋曈心頭一驚,費裡德和C國的彙率幾乎一比一,這不是當街搶錢還能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