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三個的青春,兵荒馬亂,然後潦草的離散。
手機裝進口袋,司小年從一束薰衣草裡,習慣性的抽出一隻帶走。
45路末班車,經過商業中心剛過十一點,司小年還是那身打扮,帽檐壓低,口罩帶着,雙肩包加一身休閑套裝,往學生堆裡一紮,除了個頭和氣質,其它分别不大。
觀影也有夜場,零點到淩晨6點,三部老片連着播放。
找了個人少的角落,司小年伸長腿攤在椅背上,帽子扣在臉上,閉上眼耳邊立刻響起歡聲笑語,像一波波歡快上岸的潮汐,來了又退。
……
他們三個在水庫摸魚,焦磊特意抓住夏未申踩在水底的腳丫子喊:“小年!快!拿網子!大魚!”
十四歲的司小年一手拎着肥大的泳褲,一手抄起網兜就往水裡跳:“來了!哇~多大?烤了還是炖了?”
夏未申站在水裡笑的前仰後合,拿另一隻腳踩着焦磊的肩頭:“哈哈哈~~~傻缺!跟你一樣。”
司小年一個猛子紮進水裡在躍出水面,就看見夏未申被焦磊倒提着,焦磊抓着夏未申白生生的腳丫子沖司小年吼:“愣着幹嘛,抓魚呀!”
三個人在水裡一通鬧騰,一條魚沒抓着,都吓跑了。
水庫的魚從來沒見過這麼鬧騰、這麼不專心抓魚的人。
司小年的大泳褲在兩個猛子紮下去後,飄走了,焦磊去追泳褲,夏未申站草地上瞎指揮“這邊,那邊,左邊,下邊,哎呀,後邊,對,靠!那是個啥?!!”
司小年不敢起身,蹲水裡笑的喝了不少水。
三人沒吃到魚,水庫的水倒是喝了不少。
……
零點一到,片頭廣電|總局的音樂響起。
第一部片子是《一生一世》。
司小年還記得片尾曲開頭是女主安然的一句話“你知道嗎?愛過,就是一生一世。”
學醫的安然。
學醫的……然。
司小年忽然笑了,想着想着跑題了。
第二天,太陽依舊會升起。六點的清晨,空氣冰冰涼涼,濕氣很大。司小年走到室外,凍的打了一串哆嗦,買了杯熱豆漿喝下去,實在沒胃口吃早點,坐早班車回學校。
趕上晨跑打卡的大軍正往操場移動,一個個跟剛起床的喪屍似的,大部分喪屍還都帶着起床氣,各個像行走的炸|藥包,沒點祖國花朵該有的朝氣蓬勃。
司小年習慣一三五晨跑,成山大學試水“運動打卡”,一周隻需要打卡三天,不需要全五天。他都是挑人少的時候跑,周一和周五人最少。
經過男生宿舍5号樓,他無意識往5号宿舍樓門前瞅了一眼。
非常巧了!5号宿舍樓門前也有人正在瞅司小年,還沖他勾手指。
大清早手欠!司小年眼皮一耷拉,視而不見。
“哎?……哎!”齊然從司小年拐進男生宿舍領地就看見這人了。
手裡攥着一隻紫色的花,背着晨光走的晃晃悠悠,不止帥那麼簡單,看上去……還有些風流、頹廢、落寞……總之司小年這幾十秒給齊然的感覺很複雜。
除了沒帶口罩,跟昨晚給他送鮮花禮盒時沒變化。
這人一夜沒回宿舍?約會去了?
齊然慢悠悠跟上去,他在5号樓,司小年是8号樓,他一直跟到八号樓前,才出聲。
“你敢不敢回個頭。”齊然特意挑釁的說。
司小年一頓,扭頭瞅人。他看了一晚的電影,兩眼珠紅的特别瘆人,再加上一臉不爽,看着非常不好惹了。
除了不要命的敢搭腔,怕死的都吓跑了。
齊然就是那個大清早不要命的,不要命就算了還手欠勾手指,勾手指就算了,還出言激人。
司小年隻看了齊然一眼。
這一眼震懾力滿格,把齊然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司小年見人傻了,轉回頭繼續走。
“你……”齊然确實被吓到了,司小年臉色不好就算了,情緒明顯更不好,暴躁裡摻雜的戾氣很重。
司小年深呼吸,呼到一半兒,轉身眯眼面對齊然,啞着嗓子說:“有話快說!”
“約會約的這麼心力交瘁。”齊然脫口而出,說完又後悔了,司小年情緒不對的情況下說這句話,不知道會不會惹怒司小年,撲上來咬掉他一塊肉……額……想得美!
司小年太陽穴突跳的很厲害,導緻齊然的話成高低起伏的狀态傳進他耳朵裡,他怕一開口會飙髒話,索性沒說,轉身要走。
“你就,沒點回禮嗎?”他好歹送了一朵滿天星,雖然是借的花。
齊然話落沒一秒,忽然空中一道紫色抛物線沖他而來,他後退接住,是司小年手裡的花。
薰衣草。
蔫了。
花杆的位置餘溫尚存。
司小年停住腳,再次轉身跟齊然隔着三米遠面對面站着:“大成山陵園掃墓,帶回來的,不介意的話算回禮。”
齊然手一抖:“……”真假?不帶這麼吓唬人的。
司小年原本是想膈應齊然一下,想看他棘手的扔掉薰衣草。
齊然沒有扔,拿着薰衣草所有表情凝固在臉上,肌肉僵硬,整個人像一尊滑稽的雕塑,背晨光而立。
司小年嘴角一勾,心情忽然美麗了不少。
——有種就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