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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誠是高三的英語老師,兼高三三班班主任,辦公室和教三班化學的老師是同一間。
解方用裴雲皎手機打電話過去報平安的時候正巧被化學老師聽到,沒什麼意思地随口提了一句“解方上次課間的化學作業做錯頁數了,你跟他說一下。不過他做對了。蕭齊一看就是抄他的”。
老師對成績好的學生向來不會在小事上計較,寫錯作業這事不是什麼大事,化學老師的語氣也沒有批評的意思,甚至帶了些“沒教過還寫對了”的自豪。
可這話解方傳到解方耳朵裡就是說不出的刺耳。
像毛茸茸的小刺,刺耳。
他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平時很少允許自己犯錯。長大了還好,小時候就是加法算錯了一道題、拼音寫錯了音标,都要一個人抹半天眼淚的。
更别提被老師批評,小學的時候被老師以特溫和含蓄的方式提醒了他的作文有些偏題,他都跑廁所哭了半天,哭得哮喘發作。
這個問題解深糾正了他很多次,要他正視自己,正常人都是會犯錯的,而這個世界的容錯率很大,不用因為一兩次的小錯而覺得自己如何如何差勁。
不過解方也沒改變多少,依舊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
犯了錯依舊會愧疚,會灰心,會生氣。
隻是犯錯了不會再哭。
“上次的作業?”裴雲皎回憶着,說:“二十三頁第三題。”
解方眼皮一跳,沉住氣,沒理他。
這人根本就聽不出來别人在陰陽怪氣。
他明明就在陰陽裴雲皎故意把頁數說錯了讓他寫錯作業,裴雲皎還天真的以為真的是自己聽錯了。
難道他解方是個連頁碼都聽不清楚的蠢貨嗎?!
“對了,小方,這次花費多少?怎麼支付的?”解深忽然問。
解方說:“……好像是老師墊付的?”
裴雲皎從兜裡掏出收據,放在前排儲物盒上,“叔叔,這是發票。”
解深看了一眼,騰出手收好了,“好,我待會兒轉給你老師。”
車廂再次陷入沉靜。
解方在車上睡了個小覺,解深把車開到單元樓下,沒上樓,趕着要回公司,便由裴雲皎把他背上了樓。
家裡沒有人,不知道陳明煦去幹什麼了,解方被裴雲皎放在沙發上,頭還因為發燒有些昏,身上也松松軟軟的,使不上力氣。
他短暫的退了些溫度,取針前裴雲皎要了體溫計來量,現在體溫在三十七度九。
“……換條褲子?”裴雲皎站在他跟前,低頭看着那在醫院無法更換的、被打濕了褲腳的校褲,“我去給你拿?”
解方轉頭,用下巴指了指陽台,那上面晾着一條五分短褲,“那裡。那個。”
裴雲皎把家裡的空調上調了一度,去陽台取下那條黑色的五分褲,遞給他,然後去了廚房接水。
解方忙活着在沙發上脫掉那條長校褲,扔在地上,一條腿一條腿地套進五分短褲的褲腿裡。
裴雲皎接了水出來,解方正曲着腿穿好另外一隻腿。
他的腿很長很直很白,小腿肚的曲線勁瘦,褲子擋住了膝彎,校服擋住了私密部位,大腿的肉看起來要比小腿軟些。
裴雲皎像那天早上看到他後背那樣,謹慎地垂下了眼,把水杯放在了茶幾上,解方慢吞吞地站起來提褲子,提好又躺回去。
“喝點熱水。”裴雲皎說。
解方抱臂盯着那杯水,嗯了聲,嘴角比起平常來說往下沉了些,裴雲皎知道他什麼意思,這是心情不好。
解方好像總是會因為一些小事情心情不好,這些小事發生在學習上,好像對他來說就不是小事。
所以會很在意,考試沒發揮好會有負面情緒,作業寫錯了也會有負面情緒。
很多人會不喜歡這種負面情緒過多的人,但裴雲皎說不上來為什麼就是喜歡。
解方看他站在那一動不動,本來就在生氣裴雲皎害他寫錯作業,現在更不高興了,“……你站這幹什麼?”
裴雲皎回過神,想了想,工作日這個該上學的日子請假在家了,好像真沒什麼可以做的事情,于是在解方旁邊坐下了。
“你下午要去學校嗎?”解方問。
裴雲皎自然以為他是想趕自己走,說:“可以去。”
解方酸了。
裴雲皎故意讓他走有積水地雷的路,讓他受涼發燒了不得不請假,就是為了現在吧。
好正大光明的卷自己!
雖然以前他也因為生病經常請假,但那會兒他和裴雲皎不是一個班的人,他沒有那種自己請了假而裴雲皎在學校努力學習的緊迫感。
現在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