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婉看過來的瞬間,沈鶴輕輕搖頭,動作細微,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暗示不要再受太子利用。
可惜謝明婉并沒有領會。
太子看到沈鶴,也是一愣,眉宇間擰起疑惑:“怎麼會是你......難道你是三弟的人?”
沈鶴心中早已打定主意,誓死不認。既然命運讓她在宮宴前偶遇楚瑄,又如此巧合地撞破太子“遇刺”的詭局,想來是天意都不願太子陰謀得逞。
即便太子要對她嚴刑逼供,她也誓死堅守。隻要她不松口,他們便無法将這行刺的罪名強加于楚琰身上。
不想,楚瑄忽然開口,字字如珠落在安靜的大殿上。
“她是我侍女,今日随我一同入宮,太子恐怕是認錯了。”
太子臉色略顯僵硬,狐疑地在謝明婉與沈鶴間遊移。“皇兄,你确定嗎?”
楚瑄輕輕一笑:“太子這是什麼話?我豈會連自己身邊的人都分不清?”
另一旁,楚琰則沉默不語,眸光深邃地緊緊注視着楚瑄身邊低頭靜立的女子。
太子仍然在據理力争,指着沈鶴道:“謝小姐,你認識她,對不對?這個婢女,她之前分明是跟在楚琰身邊的。”
謝明婉終于恍然反應過來,雖然不知道為何沈鶴忽然成了長皇子楚瑄的人,但她此刻也明白了局勢——是太子想要借沈鶴而嫁禍楚琰。
她連忙擺手,撥浪鼓一般:“不不不,方才是我眼花,我不認識她,從未見過......”
“你!”太子一窒,嘴角憤怒地微微顫抖,“謝小姐,你當本宮眼瞎?你方才明明認出了她,在父皇面前蓄意隐瞞可是欺君的死罪!”
“夠了,太子,适可而止。”皇帝終于開口,顯然對這場鬧劇已經頗為疲憊與不耐:“莫非你要狀告你長兄與弟弟聯手害你不成?”
太子聞言,一時語塞,猶豫地看了眼楚瑄。雖說他和楚琰二人鬥了這麼多年,可皇兄的為人他再清楚不過,他決不可能去和楚琰串通起來暗害自己。
可他心中還是不甘,明明一切都布置妥當,為何偏偏那侍女忽然如人間蒸發一般消失無蹤?
“皇兄,我知你斷無害我之心,但或許你是受人蒙蔽,你身旁這侍女有可能是在僞裝......皇兄,不如你容我搜一搜她的身,那太監死前說那女子身上有牽機毒和王府令牌,如此一搜便真相大白,若是無果,我也甘願認栽!”
楚瑄輕歎一聲,望着他道:“太子,若她真是那太監口中之人,禦花園中二人早已照面,那太監又怎會沒有認出她?”
此言一出,太子頓時臉色鐵青,僵愣在原地。
皇帝失望地搖了搖頭:“朕看太子是已醉得不清。來人,趕緊扶他回去,莫再贻笑大方了!”
言罷,兩名宮侍即刻上前,将太子“攙扶”回坐席。
皇帝揮揮手示意衆人宴會繼續。太子面色陰沉如墨,郁郁寡歡地一杯一杯倒酒往自己喉中灌去。
他目光陰鸷地掃過沈鶴,心中暗自惱怒:那太監為何沒有認出她?當然是因為他根本不知她長什麼樣子!
此事太子心知肚明,按照他們原本的籌謀,楚琰今日會攜一名女子入宮,而那女子十之八九就是他身邊最信賴重用的那個暗衛,也就是在醉仙樓手刃趙佑又嫁禍海棠閣的真兇!
那件事讓他生生吃了個啞巴虧,不僅得罪了戶部尚書趙叢翰不說,還費盡周章才将明棠從诏獄中撈出。這口惡氣他豈能輕易咽下?既然楚琰要折他一臂,他便以其之道還施彼身,誓要将楚琰最心愛的屬衛除掉!
為此,他甚至不惜自傷,僞裝成遇刺的受害者。可是該死的,那女人竟會憑空消失?
......
整個明華殿除了太子憤懑難平,其他人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不消片刻,絲竹之聲再起,舞姬輕旋,樂師撥弦,宴會複又沉浸于一片悠揚。
宴席循序進行,皇上率先舉箸,群臣貴胄也紛紛享受起宮廷奢華的珍馐美味。
沈鶴心中暗自舒了口氣,今日之事樁樁件件都令人始料未及。從猝不及防撞見楚瑄那一刻起,事态便如脫缰野馬愈行愈遠。所幸,太子的陰謀終被化解,此間波折倒也算得上因禍得福。
隻是,她忽然有些不知道,回去後該如何面對楚琰。
方才太子在殿上那一番折騰,所有人見到了她這張臉。暗衛暴露身份是大忌,更不用說她現在的身份還莫名其妙成了楚瑄的侍女。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身旁一道溫潤如玉的聲音傳來:“要喝點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