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你這把劍到現在都沒斷成十幾截已經是祖師爺保佑了,在……”
他想了一下,“明天,明天,在明天我開爐之前,它最好都安分地躺在劍鞘裡。”
“現在,我們得先解決今天晚上遇到的事。”
“那更要修的。”李聽眠說。
她還是覺得,把劍先修好,才能更快解決問題。
要是硯蓮生會鑄劍就好了。
硯蓮生會鑄劍,事情就不用這麼麻煩了。
“李姑娘的意思應該是,我們破了結界,又在她本體下站了這麼久,槐妖都沒有反應,可能會有什麼變故。”
硯蓮生緊跟着翻譯。
他這樣對江洗解釋:“我們進城的時候,曾特地去問過槐妖。”
“至少在白天的時候,她還一直有留意槐蔭城的大小動靜。”
不像現在。
靠着他的解說,還有對劍修的了解,江洗連猜帶蒙,終于跟上了李聽眠的思路。
如果槐妖是冤枉的,被打肯定會解釋。如果不是,那剛好,打的就是她。
——就算如此,不由分說就砍過去,也實在太冒昧了。
鑄劍師嘴角微微抽搐,心道這小祖宗是真不怕在外面結仇。
李聽眠并不知道他此刻所想。
就算知道,她也不會把所謂的結仇放在心上。
槐妖還沒有玄虬君厲害。
師父說,實力相當才能算仇敵。
“她這會應該在修煉,一時發現不了也是正常。”
江洗清清嗓子,“看我的。”
“槐夢!”
他聲若洪鐘,在樹下大聲喊出槐妖的名字,老槐粗壯的樹幹連震數下,驚出無數飛鳥,“醒醒,醒醒,你家出事了!”
這些鳥一齊飛落,對着江洗又啄又抓。
畫面依稀幾分眼熟。
江洗邊躲邊叫,“槐夢,别睡了,醒醒!”
“再不起來,時度真君托付給你的城真要出事了!”
此話一出,鳥群瞬間安靜。
自樹冠漫下的點點銀光向樹根處彙聚,凝出一個隐約的人形,酷似廟中神像。
“你是……江洗?”
片刻之後,她緩緩開口。
“是我,你還記得我就行。”
鑄劍師松了口氣,“城裡出事了。”
硯蓮生看見,枝頭的槐花又綻開了一點。
他悄悄向李聽眠傳音,“時度真君出身太上洞天,也是一位出名的傳奇人物,最開始,槐蔭城就是因為他才建立的。”
“四百多年前,舊朝的天子昏聩無道,導緻四地兵起,民不聊生,加上河水決堤,好幾萬災民妻離子散,離鄉背井,從京畿一路流落到了這裡,剛巧遇到在槐樹下小憩的時度真君。”
硯蓮生不直接開口,一定是有原因的。
李聽眠有問題想問,可她不會傳音。
少女飛快掃了眼滔滔不絕的鑄劍師,還有聽他講述的槐妖,拉住了硯蓮生的手。
“不是有玄虬君?”
她在硯蓮生手心上很快又很認真地寫字。
四百多年前,玄虬君還是好妖,為什麼河水還會決堤呢?
硯蓮生手心有點癢。
他花了很大的力氣才讓自己集中在問題本身上,“李姑娘,京畿不是玄虬君的領地,他們是從京畿流落到這裡的……而且,蛟龍也管不了人間所有的事。”
“世上不會因為有蛟龍就不再發生水患,或者幹旱。”
李聽眠松開了硯蓮生的手。
她沒有問題要問了。
“時度真君問清緣由後,順手扯下了幾串槐花,以槐米為兵,幫助他們在這裡安營駐寨,建城為家。”
努力忽略心裡的那點異樣,硯蓮生說回正題,“為了感念槐下仙人,還有那棵仙人所眠的槐樹,新城建好之日,便選了‘槐蔭’二字,作為城名。”
城中的槐妖,正是當年那棵槐樹。
不過,聽江洗話裡的意思,時度真君當年應該不僅僅是暫借花葉,用了個撒豆成兵的術法那麼簡單。
他和槐妖之間,應當還有其它淵源。
那邊,鑄劍師剛好說完了他們的遭遇,“這大晚上的,要是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和他想象中不同。
槐妖隻是回以冷冷的一笑:“原來,你們也知道現在是晚上。”
“槐蔭城從未發生過任何變故。若非你們無故滋事,這裡連平靜都不會被打破。”
“怎麼會?”
江洗恍若雷擊,“那些人明明就……”
“整座槐蔭城皆在我夢中,你們擾人清夢,咎由自取罷了。”
槐妖一口咬定這裡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他們。
“看在我還欠故人一場花雨的份上,這一次,可以不怪罪你們。”
“請你們速速出城。”
她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