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觀仍是那一身湖藍色的衣袍,站在如墨夜色中分外亮眼,馬尾高束神态卻萎靡,就連眼尾的紅痣都黯淡下來,不見往日的精氣神。
他自知性格寡淡,不愛說話,也不敢在公主面前說話。作為侍衛服從命令便是天職,即使往日寸步不離的公主突然轉了性子将自己棄之不用也是正常的,沒有人可以置喙。
明月明明高懸于天際,但銀觀隻覺得世界不複清明。
風匡野看着門邊男人悲怯的目光,心中懷疑更深一層。銀觀的身世算是五人中最差的,除開男主标配的英俊面貌,他隻是個暗衛,全身上下的技能都點在了武功上,除此之外實在找不出什麼特殊之處,何德何能可以成為氣運的載體。
據風匡野觀察,其他四人無一不代表着權财二字,假以時日都會是大盛舉足輕重之人,隻有銀觀讓風匡野實在猜不出來到底象征着什麼。雖然根據古早的套路來說,公主與侍衛的CP很是常見,但到底《大盛卷》隻是披了一層乙女遊戲的皮,歸根究底還是為了掠奪氣運,如果最後風匡野選擇了銀觀,氣運于他又有何用呢?
這實在是一個難以琢磨的問題,風匡野洗漱後躺在床上複盤任務三的進展,思緒不由逸散,越想越要鑽牛角尖,甚至懷疑銀觀是不是前朝遺留血脈要複國或者是民間某個反朝廷組織的頭頭要從自己入手給予大盛沉重一擊。這些想法過于無厘頭,風匡野被自己奇怪的腦回路氣笑了。
雖然疲累,但心中有事琢磨遲遲不能入睡,風匡野輾轉反側半個時辰感覺腦子都快要爆開,起身飲了一杯白水,卻見銀觀的背影印在門外,索性不再拖延。
因為對他知之甚少,風匡野直接喚出系統面闆點開了“燃燭夜觀”,打算先看看二段劇情發展是怎樣,再使用“投之木桃”看能不能問出一點有用的東西。
中宮金碧輝煌,成敬宗端坐在上,皇後溫柔小意地侍立在側,幼小的風匡野跪地請安,不肯低頭,揚起的小臉上滿是孺慕,怕錯過這個與父母近距離接觸的機會。
成敬宗緩步向台下走去,皇後亦步亦趨跟随着,風匡野看見還有一個影子般的人綴在他們身後,成敬宗順着她的目光轉過了頭。
“這是朕和你母後為你挑選的侍衛,武功很是不錯,年齡也與你相仿,就是性子有點冷,以後就由他保護你了,你可要給他取個名字?”他說着伸手去扶風匡野,風匡野不敢真的借力,又實在想要親近,緊緊攥着成敬宗的手從地上站了起來。
那個影子般的人物從陰影裡走了出來,站在了她的面前。馬尾利落地高束,眉利眼明,右眼尾一顆鮮紅的淚痣與他殷紅的薄唇相映成趣,瘦削的身體裹在一襲簡單的黑衣裡,如一柄出鞘的寒刀在黑夜中折射冷芒。
風匡野一見便覺心安,想起了在翠幽宮中等待着她回去的金閱,“就叫銀觀吧。”皇帝皇後相視一眼,笑道:“金銀雙全,這名字取得不錯。從今以後,銀觀就是你的人了。”銀觀一撩袍擺,朝着風匡野一拜,“銀觀拜見公主。”
風匡野不是很理解為什麼隻是給一個侍衛而已為什麼要這麼大費周章,還要帝後親自介紹,越想越覺得蹊跷,等到銀觀沉入“魅惑”狀态後急忙發問。
“說說你對自己的認知吧。”風匡野總不能上去就問“你是不是前朝餘脈?”“你是不是反朝廷組織的首領?”這種太離譜的問題,隻能委婉一點看能不能套出來話。
“屬下是公主的侍衛。”銀觀雖然眼神迷蒙,回答卻幹脆利落,不帶半分遲疑。
風匡野覺得有些好笑,深覺此男僞裝深厚,思索片刻換了個問法:“抛開我不談呢?隻用想你自己。”
但又轉念一想,自從當日相見之後,銀觀便與她形影不離,在沒有相遇的時光裡是一刀一劍的浴血厮殺,他不刻意提起,但在她表露出好奇時,也會盡力隐去那些殘破經曆中的傷痛,不一語帶過,也不長篇大論,好像之前的歲月與他徹底割席,此後他的人生再也抛不開“公主”兩字。
銀觀也是這麼回答的,“抛不開,如果沒有公主,屬下就不會活下來。”他低下頭,語氣哽咽,淚水在下巴碰撞。
銀觀是皇家最高水準培養出來的武器,正如他所說,如果不是帝後将他賜給三公主做侍衛,他怕是早已喪身在最濃厚的黑暗、最緻命的血腥中。
他頓了頓,好像覺得這樣說有些歧義,着急到話音都破碎,“屬下不是因為安全才跟着公主的,屬下自從見到公主的第一眼就想要守護您一輩子。屬下不在乎除了您之外的任何事物,屬下願意為您做一切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