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白術沒有蒼耳那雙能在夜裡能夠清晰視物的眼睛。
他找了處平坦的地方,清掉地上的碎石,靠在一顆大樹上歇息。
這裡的樹木極其繁茂,屬于是危險地帶,是獵人樵夫都不會輕易涉足的地帶。
若不是他的身邊有蒼耳在,就算是走投無路,白術也不會來這裡的。
他躺在草堆上,盡管身體很疲憊,可就是無法入眠。
焦躁,擔憂萦繞在心頭。
月亮冷清,山林露重。
白術背對蒼耳,肩膀抖動。
荒涼的深山中,雜草在夜風中搖擺,四周張牙舞爪的樹木被月光襯托得陰森可怖。
遠處連綿的山脈矗立在黑夜,像是無比巨大的巨型怪物。
蒼耳看着白術,腦中突然泛起了幾個畫面,可還來不及捕捉,那些記憶的碎片就在腦海中消散。
“噼啪”
燃燒的篝火迸濺出一串火星。
一隻冰涼的手拍在白術的肩膀,吓得他猛地回頭。
“你要做什麼?”白術提在嗓子眼的心落了回去。
蒼耳看着自己張開的手掌,面露差異。
“我不知道。”她說。
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的手就拍在了白術的背上。
白術沒有心思追問,他又回到了剛才背對蒼耳的睡姿。
“你安心睡,我守着你。”蒼耳柔聲說道。
白術聽了蒼耳的話,怔了怔。
月亮挂在頭頂,瑩瑩月色灑在兩人身邊。
目光相對,白術借着火光和月光,看到了少女幹淨又清澈的眸子裡,映出了自己狼狽的臉。
心裡面産生的異樣感覺,讓白術呼吸一窒,迅速扭過頭。
這種感覺讓焦躁不安的情緒一下子不複存在,困意随之而來。
萬物靜寂。
森林裡籠罩着一層薄霧,層層疊疊奇形怪狀的樹,像是一隻隻在黑夜裡靜靜潛伏的怪物。
蒼耳安靜地坐在白術身邊,聽着他說的夢話。
風帶着異樣的味道傳來,蒼耳回首看向密林深處,起身離開。
随着進食,她的能力也逐漸增長。
現在的蒼耳,她的視野,聽力,嗅覺已經擴散在了百丈裡外。
在視野看不着的地方,她還能從草木,微風中感應到生命的活動。
不知是否因為安全感缺失的原因,在蒼耳離開後,白術的呼吸和夢話開始變得急促起來。
落葉飄飛,白術從噩夢中驚醒,有些失神地看着還燃着些火星的火堆,恍然發現蒼耳不見了蹤影,他的身邊空空蕩蕩。
涼風吹過,帶來透骨的寒意。
他站起身來,環顧四周,自言自語:“奇怪,她去哪兒了。”
心中湧出強烈的不安,白術下意識地吞了吞口中分泌出來的唾液。
一道破空聲從耳邊響起。
白術本能地向着旁邊一躲,一把程亮的刀深深地插入地下,就在他所站的位置,要是他沒有躲開,便是一個人頭落地的下場。
心底的慶幸還未結束,白術發現自己被幾個兇神惡煞的人給包圍了。
寒意從他的腳底蔓延,滲透至全身的每一處。
這些都是任廉派來的人,手上沾了幾十上百條人命的暴徒。
原本被緝拿歸案之後該是斬首的,可任廉找了幾個替死鬼後便将這些人收入麾下,替他做事。
“大人說了,要用你的人頭去祭奠死去的少爺。”
派來抓活的捕快一去不回,任廉就讓這群亡命之徒們直接将白術就地斬殺。
鋒利的刀尖帶着剛猛的風襲向白術,刀刃涼如秋水,寒光凜冽。
血從喉腔噴了出來,濺得到處都是。
腦袋從脖子上滾落,還在地上翻滾了幾圈。
白術抹了把臉上粘稠溫熱的血,他看着蒼耳,抖着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慘白的月光下,鮮血将蒼耳的衣裙染得豔紅,再配上她那雙猩紅的雙眼,極其詭谲。
沒了腦袋的屍體直挺挺地往地上摔去,差一點就刺進白術心髒的刀也随之掉落,發出刺耳的聲音。
蒼耳推了白術一把:“自己找個地方藏好。”
留下這句話後,她便與這些亡命之徒纏鬥起來。
與其說是纏鬥,不如說是單方面的厮殺。
一朵朵血花在月光下綻放。
兇殘,又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