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着急,求知欲,各種複雜的情感交織在一起,構成一盤蜘蛛網,毫無章法,并無規律。
隻在此刻,蘇也隻想着盡快逃離這破遊戲。
起初,自己本着好奇心來試一試。卻不曾料到,這不光是密室逃脫那樣輕松,怎麼還參雜了劇本殺?這劇本殺的劇本,還不是提前備好的。在各種指引下,情緒被絲帶捆住,像是被人掐住脖子,越來越緊,無法喘氣的痛苦,他不是第一次感受。
如同安慰般的解釋,徐瑩依才平下來,不再“鬧騰”,蘇也本想着幫助桌聞訊排除嫌疑,他不懷疑是卓聞訊殺死了自己。
于他而言,卓聞訊是他幻想出來,構造而成的,他最向往最期望的一層境遇,桌聞訊是披着翅膀的自己。延伸至天邊,最後白羽也随着風亂佛,他從來不是病症落下的爛根,是拯救過去自己的不堪苦楚。
哪怕自己竭力為他開脫,卻不能太明顯,可是那樣隐晦卻不被人理解。
“看看桌箱,蘇也。”思索之端,左一鳴喚他姓名。是故作矜持。
他還是看得慣左一鳴那副讨嫌的模樣。至少不如冰塊,将自己剛燃起的火驟然撲滅。
可他卻過分聽話,在桌箱内翻箱倒櫃,恨不得翻了個底朝天兒。卻隻是局限于自己眼前的書箱,一無所獲,蘇也看向左一鳴攤手道:“左老師,你或許可以嘗試自己找。”
不是建議,而是要求。
“看我忙成狗你很開心?”
這是蘇也來到這裡,第一次毫無顧慮,不再僞裝。摘下維持尚久的面具。肆意發态自己的感受,他自己也覺着,慢慢放松,不必在意陌生的境地。
左一鳴沒忍住開心,微不可查地彎了彎眼睛,一絲弧度并不明顯。然而眉眼間不再緊皺着,臉色好上一遭。
“是挺開心,你知道的,我懶。”左一鳴也順着他,把話探明來講。依着他的抱怨怼他。到底還是太幼稚,意識到自己是23歲的成年人,不禁後悔自己腦子快不過嘴。
被怼過去的蘇也頓時百感交集,莫名其妙的情愫萦繞心間,人怎麼人可以不要臉到這樣的程度?蘇也不明白,隻想着,對比過往的左一鳴,他不是這樣。
天旋地轉,白光刺眼。
莫名回憶起戀愛第一天的晚自習,也是這樣,左一鳴借着來問題的理由,站在講台上對他比劃。大家都心底了然,左一鳴真的不會做那些題目嗎?
倒不見得是。
那時候,初心萌動,最是17、8歲的感情純粹,不參雜太多憂慮,不必擔憂一日三餐。是家庭的庇佑,好友的祝福。
正就此般,不論長久的未來,不談不切實際的夢想,隻是憧憬日後,計劃着未來幾十年的彼此,把對方都融入自己生命中,占據一席之地。
怪天不遂人心,怪上帝不懂世間百态,怪造物主不明公平。
怪他太膽怯。
左一鳴似乎有所變化,又似乎維持原狀。
是增加的身高,是成熟的氣質。
卻又是和他談笑風生的模樣。
“懶死你得了。”蘇也沒慣着他,不過腦子脫口而出。
脫語瞬間才意識到自己的不自覺。
左一鳴也不執着于逗蘇也,招呼衆人:“大家也看看其他書箱。”語畢,他彎着腰搗騰書箱,乒乒砰砰的響聲,最後他搬出個相框。着實太大,取出來時鋪在桌子上,占了三分之二面積,重量也沉手。
相框簡易得很,普通的棕褐色邊框,框住四張白紙,紙張也各有各樣,皺巴巴,布滿折痕,戳滿洞的。唯一一張完好無缺,卻被畫得亂糟糟,千千萬萬黑線、紅線交織在一起,百無聊賴地錯綜交雜。
這又代表什麼?
無從得知。
論起來,倒像是初高中心理老師給出的,解決壞情緒的方案,但這樣不完美的紙張早早被扔進紙簍裡,不知所蹤。
又怎麼會被完完整整地,條條框框地封印在相框内。
總有人明白。
“挺解壓。”是蘇也,唯一和故事線中“蘇也”共鳴的,不同時空下的朋友。
蘇也莫名感到怪異,他竟然可恥地認為“蘇也”的死亡是诠釋解脫的最佳方式,而後又矛盾地覺得:世界上,總有那麼一刹那,是在地球轉動的瞬間而延續生命的一份希望。
所以,究竟死和生,他向往的是什麼呢?
是自由。是和平。是解脫。
聽到蘇也的評價,高恒的右眼皮不自覺輕跳,他閉了閉眼。
比起俗言俗語,他更希望自己隻是用眼過度。有時候高恒不明白,蘇也的變化怎就這麼大?不是過長的白發,也不是迷惑性越來越強的眼睛。
于是他在心中祈禱,接下來一切順利。
“看不出什麼規律,這間教室這有這個嗎?”方才立志要取勝的卓聞訊上前,指尖輕輕觸碰邊框,這副所謂的“藝術品”看起來,亂七八糟,像99分答卷上的一團黑墨,實在紮眼,扣除的一分是不完美的評價。
“不啊,”徐瑩依的聲音就突兀很多,這樣降低不知幾度的氣壓下,她依舊活躍,聲線也滿賦生機,一雙眼睛反射出的白光,更是發亮:“那兒不是還有幾大盒粉筆嗎?還有黑闆擦什麼的。”她朝着講台區域揚了揚下巴,失意桌聞訊看去。
卓聞訊得到了毫無作用的提示,隻是笑笑,移換位置的同時也轉了話鋒,稍微揚了揚聲調,到聽不出幾分掃興,論起來,倒像是普通調侃:“依依姐,粉筆和黑闆擦用來讓我教大家怎麼學數學嗎?”
徐瑩依聽出其中含義,得知自己的發現最終無益,失落自然不免,卻很快整理情緒,樂呵呵道:“也是诶,相框下面會不會有東西啊?”既然第一條發現沒什麼幫助,那就給出第二條猜想咯。
這倒是點醒了幾人,光看着相框裡的紙張也發現不了什麼,不如拆卸,深究到底。
倒是很輕易就拆開,蘇也把相框翻轉,将固定在背部的幾枚卡扣扣開,取走背闆,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而後他發現背闆下還有一張褐色的牛皮紙,很大一張布着整個畫框,這時候他确信這個相框裡,必然有重要的線索的,不是模棱兩可的蝴蝶,數字或者書名。
一如那樣沒有點明還需要靠猜想的,簡直是為難人。
于是他小心翼翼觸碰這紙張,輕輕地取開,又輕輕地放到另一張書桌上,展開的是幾張密密麻麻的,打印出來的文字以及一封信。
蘇也先是翻開那幾張打印着正楷字的紙張,随手塞給一旁的高恒,動了動唇:“都看看。”
而後他又取走那封信,看了眼字迹,瞬間鎖定,怎麼又是林言?
内容上……
蘇也倒是本着好奇心看了看:
To未知的朋友:
我的生命正巧是貓兒落下的魚骨,是初秋第一枚腐爛的楓葉。
我記得你眼下的一抹紅,記得那一夜泛紅的眼眶,腫脹的目眶是瀕臨死亡的痕迹,而出現的一道曙光,挂過我的右臉頰,不見初秋的金黃,滿悲涼,足哀傷。
生命的時間,遇見你之後才按下鐘表。
——From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