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有人想過離開地獄的人真的會回來。
但雨宮織這麼做了。
他從地獄爬了出去,卻又轉身回去,化身蛛絲,将其他人也拉出了地獄。
他實現了他的諾言,帶着所有人一起回到了地上。
佐久夜已經許久沒看到太陽了,如此刺眼的陽光讓她忍不住流下淚水。
太陽啊,太陽,我離你是如此遙遠,卻又觸手可及。
然而,更多來自地下的人已經不會哭了,他們的眼淚早已幹涸,隻剩下痛苦和麻木。
他們隻是站在黑暗裡,觀察着陽光。
良久,才有人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觸碰這熾熱的光芒。
他發出了不似人類的嚎叫,整個人跌跌撞撞地撲到了陽光下,那蒼白的身體反射着陽光,就仿佛在陽光下燃燒一般,剩下的人也如他一樣,陸續燃燒起來。
“織,你做到了。”緒方理繪抱着雨宮織,聲音哽咽“謝謝你,織,真的非常謝謝你。”
“我承諾過的,會帶你們離開。”雨宮織同樣抱住了緒方理繪,他們維持着這個姿勢彼此相擁。“我做到了,理繪。”
他沙啞的聲音聽着非常疲憊,似乎很久沒有休息了。
“謝謝你,織。我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一天。”
緒方理繪哭了出來。
1
緒方理繪在地下待了七年。
這讓她感到恍惚。
我真的在地下待了七年嗎?
被帶到這裡仿佛還是昨天的事,她還能聞到被帶走的那天雨水的味道,她還記得那天自己穿了一條白色的裙子,但她已經記不清天空是什麼顔色,也不記得雨是什麼樣子。
她當了太久的囚徒,久到把監獄當成了家。她睡不慣柔軟的單人床,也不習慣窗外的陽光,更不習慣每天不用面對地闆的自己。
雨宮織是成了代号成員才把他們全部帶出來的,她不知道雨宮織付出了什麼,但她知道,織一定很累。
她想幫助雨宮織,至少讓他别那麼累。
他們都是這麼想的,所以他們都在尋找自己能做到的事,能夠幫到雨宮織的事。
緒方理繪在情報搜集方面天賦卓絕。她能很輕易地撬開他人的嘴巴,從繁複冗雜的信息裡得出自己需要的一切。
她在訓練營大放異彩,各項成績都名列前茅,當她畢業的時候,教官把兩份未來擺在了桌上。
是成為行動人員?還是成為情報員?
她選擇成為情報員,卡瓦酒不缺優秀的行動人員,卡瓦酒自己就是非常優秀的行動人員,但是非常缺情報員。
她的導師,瑪格麗特,一直稱贊她很有天賦,緒方理繪也确實很有天賦。
她在一個合适的時機襲殺了自己的導師,奪得代号的同時,又繼承了導師的一切遺産。
緒方理繪成為了瑪格麗特。
緒方理繪做事不是很過腦子,她的腦袋不太正常,那個地方出來的人就沒有一個腦袋正常的。但她又能夠妥帖地收拾好自己整出來的爛攤子,所以朗姆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緒方理繪離開卡瓦酒的原因是她害怕某一天傷害到卡瓦酒,她的腦子裡一直有個聲音在低語,慫恿她傷害最親近的人,誘惑她傷害卡瓦酒。
她對此非常痛苦,但又沒有辦法,因為那竊竊私語,她本人産生了非常瘋狂的想法。
【我要傷害雨宮織】
【我要殺死雨宮織】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
這個決定是正确的,在她殺死那個溫柔對她的導師時,當她看到導師不可置信的眼神時,當她看到導師的屍體在地上流出鮮血時,她在後悔和絕望中感受到了一股快意。
一股傷害親近之人的快意。
這讓她感到驚恐,她是病态的,她以傷害最親近的人為樂,她從傷害中得到快樂,她無法自控,她需要傷害人來證明自己活着。
這個人和她的關系越近越好。
為了不毀滅她深愛的一切,緒方理繪必須遠離。
緒方理繪不是沒考慮過心理醫生,但無論是她的過去還是現在都不适合向外傾訴。
你好,我在一個□□組織的地下室被關了七年,現在剛剛離開那裡,請問你可以幫我調整一下心理狀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