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輕瀾又回首,眉目含情:“我同荷香講幾句,你到裡頭歇着可好?”
聽她這般講,他倒是無奈而笑,向她走了幾步,才俯身盯着她道:“你們在此處相談吧,我去找店家。”
“也好。”溫輕瀾笑着,輕輕應了一聲,倒也沒和他客氣。
顧知程退後了一些,将她的手握在掌中。
“怎麼?”溫輕瀾可沒有掙紮,隻是擡頭看着他,向他走了幾步。
就見,他将一支簪子遞到她的手中,還自吹自擂道:“這簪子還給你,我的手藝還是不錯的。”
“多謝。”溫輕瀾抿了抿唇,雙頰嫣紅,眸中含情看着他。
見她笑顔逐開,顧知程唇角微勾,緊緊握了一下她的長指,又驟然松開。
“我替你叫進來。”
“好。”
得了回應,顧知程這才移開視線,快步而去。
荷香端着湯藥,候在門外。顧知程腳步稍停道:“進去吧,她等你。”
“是。”荷香端着湯藥,悄悄打量了這位李公子一眼,心中有些猜疑。
難不成,真是想起來了?
她也沒耽擱太久,很快便走了進去,将藥給放下:“小姐,無言說要趁熱喝。”
溫輕瀾便也接過她手中的信箋,放在手邊。
湯藥能入口,她端起來便飲盡了。
荷香見她喝完,就将早已備好的溫水遞到她面前:“小姐,喝些溫水,也不會太苦。”
她将溫水接過來,喝了一半,就放下了。
溫輕瀾才悠悠地撕開那信箋,邊看邊問:“流沙堂一事,可有進展啊?”
“流沙堂那事不成,我便尋了風雨樓。”荷香說着,眸子卻閃過一絲緊張。
哪曾想,溫輕瀾卻神色依舊是淡然,沒擡頭,隻是翻着書信。
“好,這事隻是準備着。我也希望用不着。”
“嗯。”荷香心下一松,看着她而笑。
溫輕瀾特意備下此事,隻不過是害怕鏡月心軟,才會特意為她準備的一條後路罷了。
鏡月,你可一定不要心軟,不然受傷的就會是你自己。
溫輕瀾将信箋給放下,眸中閃過一絲笑意,戾氣卻悄然而現:“杜家那位,好像和方維升關系極好。”
“似乎一直都不錯。”
“這樣就好。” 溫輕瀾神色冷肅,執起筆來,在信箋上落筆,“父親,可有向你打聽我?”
“有,他明裡暗裡命我,刺探您的想法,還命我力勸小姐您同方家和解。他有了求和之心,也許,此事很快就會不了了之了。”
荷香說着,皺起眉,神色也頗為擔憂。
“那他可能是拿了不少好處,已經商量妥當了。”
她這位父親啊,是位不愛色隻愛财的人,可以說是視财如命。
溫輕瀾并未停筆,又接着道:“可惜啊,我并不應允。”
不但如此,她還要不斷添薪,讓他們兩虎相争,争到各不退讓……
在這個緊要關頭,她是要暫時退避,讓杜公子登場,成為他們的搗蛋鬼。
說起這杜公子,他倒是個伶俐人。
也難得,他猜出了幾分她的意圖。可他卻不避開,非要下渾水。
但凡,他将此消息傳給旁人,也難說……不過嘛,他們倒是應了物以類聚這個詞兒。
這杜家一向勢力薄弱,隻能依附于方家,是方家飼養的一條守門惡犬。
可如今瞧來,這杜公子,原在背地裡同自己的好兄弟在暗暗較勁呢。
這送上門的棋子,她能不用?他也從她這兒得了不少好處,可不能讓他白白占了這便宜啊。
所以啊,他們最後會發生何事,可怪不了她的。
溫輕瀾想着也驟然失笑,将此書信疊好,給了荷香:“此信是給杜公子的。”
“小姐放心。”荷香緊緊捏着那封信,神色極為凝重,“我們絕不會讓旁人知曉此事的。”
溫輕瀾站起身來,柔聲而道:“好。”
荷香抿了抿唇,點着頭,猶豫了片刻才問:“小姐,這李公子是不是想起什麼了?我瞧着他同初見之時,不太一樣了。”
聽到這話,她歎氣,擡眼看着落在木窗的日影,沉默了好久才道:“若是真想起來,就好了。”
“他會想起來的,小姐您不要過于憂慮。”
溫輕瀾握着手中的簪子,指尖觸着原先斷裂之處,反反複複,呢喃着:“可惜……”
“小姐,你說什麼?”荷香靠近了一些,始終注視着她,有些好奇。
“賀東家那處可有什麼消息傳來?”溫輕瀾回首,邊行邊将發簪别進發髻裡。
荷香搖頭道:“并無。”
“盡量快些,将玉佩的去向查清。”溫輕瀾的話輕柔,眸子卻透着寒光。
“是。”荷香向她行禮,“屬下,這就去叮囑。”
“好。”她便坐了下來,翻着手邊的詩集。
不一會兒,又在紙上落筆,塗去了那人的名字。
許久後,門外又響起了荷香的聲音:“荷香有要事禀告。”
“進。”得了溫輕瀾的應許,荷香這才進入廂房之中,氣息不穩:“我剛剛瞧見……”
溫輕瀾将毛筆放下,這才擡眼看她:“坐下,慢些說。”
“剛在堂中,我見一位女子同李公子拉扯。”荷香皺眉,又極快補充着講,“不過,李公子一下便抽回了衣角,讓她離遠了些。”
“然後呢。”溫輕瀾又執起筆來,撚了撚那筆杆,神情依舊淡然。
荷香語速很快,講得那叫一個真切悅耳:“然後,那女子便怯怯離開了。臨别前還戀戀不舍同李公子講,隻要他願意回來,要多少薪金都不成問題。”
“真是過分。”溫輕瀾神色冷凝,忽然猛拍了一下案幾。
荷香身軀猛然抖了一下,怯生生看着溫輕瀾,喃喃道:“我是不是說多……”
“倒讓我想起一件事來,我同他隻是口頭相約,并未簽訂書契。荷香,你記得給我備上一份,我要讓他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