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又是他們。”魏信禮看着他們緩緩而至,他連忙藏身花叢,探頭看去,雙眸也帶着幾分幸災樂禍。
此時,夕陽高懸,庭院上也算得上是熾熱。他們兩人穿過樹蔭,信步而行。魏信禮又往後縮了縮,從花葉的縫隙中,卻能看見兩人雙臂相貼,分外親昵。
魏信禮看着連連擺手,頗為震驚,心裡卻又起了幾分看好戲的悠哉。他倒是覺得這嫂嫂,應該能鎮得住他的李兄。經過上回之事,他心裡也算是清楚,還是不要去招惹不該招惹的人。
他也并非真的懼怕她,而是覺得他們能交好,那何必再交惡了。況且,事有好壞,她是嫂嫂也……壞事。
在魏信禮思索之時,他們兩人卻在離他很近的涼亭落坐下來,不知為何忽然也聊起他來了。
這樣下來,魏信禮看戲的意味也沒了,反而帶着幾分戒備。
是啊,當被閑談的人輪到自己,誰心中還能痛快。魏信禮聽了進去,雙目瞪圓盯着前方的人。
“你可是還在氣魏公子?”溫輕瀾搖着團扇,擡眼去看他,“他似乎有幾日都不知去向。”
“我雖有怒氣,但更多卻是氣惱。我也不願他再入歧途,再說,阿禮的性子不壞。”顧知程又停頓了片刻,聲音低沉又溫柔,“我既然成了他的兄長,總要引他步入正途。”
溫輕瀾紅唇上揚,聽着他的話,也陷入沉思。她想,他能這般對待魏公子,那她……或許那件事兒,他知曉之後,她也容易收場些。
無論如何,她總要未雨綢缪,仔細思慮一番。無論是喜,或是憂,她都不願做那個被抛棄的人。溫輕瀾想着,目光也溫柔許多:“你有此心,我也會助你成事兒。”
“當初,是他為了替我尋來救命藥,做了許多錯事兒。但這些錯事,歸根結底都是,我這個做兄長該擔負的。”
顧知程握着她的手,心中其實有些不悅,連帶着目光也有些落寞,“他自小便無依無靠,流落街頭,常常半饑半飽。那段歲月,他實在是艱苦。”
“他倒是比我還更艱難些。過去,我雖是處境不堪,卻仍有一瓦遮頭,也不至于因風餐露宿而焦心勞神。”溫輕瀾隻是淺淺而笑,說着往事兒,沉靜而溫柔,“夫君放心,你的念頭。我明白,也會循循善誘。”
溫輕瀾也多少知道他們的事兒,也不算是太意外。她會提起此事,就是忽然想起便提了一嘴。
顧知程稍垂首,雙目凝視着眼前人,也執起她的手握着:“我信你。隻是他并不易管教,怕是要讓你分心了。”
“無事,我會多加留意。再難調教,再刁蠻之人,我也見識過,他又何足畏懼。”
顧知程聽着她這話,心裡為魏信禮捏了一把汗:“那我家夫人是想用什麼法子……”
忽然,草叢中傳來異響,兩人紛紛望去,就見那魏信禮從花叢中跳出,邊喊着痛,邊撩開衣裳。他甚至連鞋襪盡數剝去,赤腳而立:“痛死了……”
顧知程眉心微挑,但看了一眼溫輕瀾。他們朝魏信禮而去,見他不斷低頭捂着自己的小腿,事兒也算是清晰了。就瞧見,他的腳踝紅了許多,甚至有螞蟲攀爬。
他們便知曉,魏信禮是被螞蟲給偷襲了。
“去西院,找無言。”顧知程擰着眉,聲音極冷,氣勢漸漸逼人,“阿禮,你又為何,藏匿于此?是有何事,需要這般鬼鬼祟祟。”
“李兄,我隻是巧合經過,不想擾了你們夫妻兩人罷了。”魏信禮也不去撓傷處,就将心事直言道出,眼中帶着倔強,“李兄,我知曉了,上次之事,我真覺得後悔。往後,我也定然不會再犯的,您不要生氣。”
溫輕瀾從顧知程身後走出,看着眼前的魏信禮道:“你李兄講得對。讓無言替你瞧瞧,上些藥膏,便會好的。”這話一說完,她便踮腳在顧知程耳邊說話。
顧知程也低着頭,握着她的手好一會兒才願意松開:“你先去,我會等你。”
“嗯,我也等你。”溫輕瀾面若桃花,眉開眼笑,盡是明媚。她看着他,心中竟然起了幾分依依不舍來,“我這就離開了。”
許是有旁人在場,他們兩人也有所收斂。可僅僅這般,魏信禮都覺得驚訝,雙目也極亮,掩口而笑。
待溫輕瀾離開此地,望斷庭院,便也沒了蹤迹。他還一直看着,魏信禮忍不住搖頭歎氣。
他松開褲腳,湊近顧知程,才訴說:“好,還是李兄計策高明,也讓小弟受您庇護……”
您不知,嫂嫂那會兒那架勢……若非她有所忌憚,我的嗓子和性命怕是安不了。
魏信禮又默默歎氣,這剩下的話,他哪裡敢随便講出口?
顧知程看着魏信禮,擰眉而道:“阿禮,你快些去尋無言瞧瞧,莫要耽誤了傷處。”說着,他便沿着她原先離開的路走去,将魏信禮丢在原地。
魏信禮有些無奈,隻得暗暗勸解自己:“或許,這也并非壞事兒。”
“這幾日,他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藍月注視着溫輕瀾,又道:“的确沒有。您說,那方維升這般沉得住氣,莫不是覺察出什麼來,有了後招?還是說,他真被人震懾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