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虞冷靜地盯他:“我認真的,許靳哲,有時候逞強也不是一件好事。”
楊志也識趣勸許靳哲:“對啊,再不濟去上點藥。”
許靳哲倒不是逞強。
而是這麼多年來,許靳哲早就習慣獨自一人做事情,很少需要他人伸出的援手。很多在别人眼中的“大事”在他心中也不過是小事。
就像現在,受傷了,那就在自己規劃的時間範圍裡找時間去上藥,不想麻煩任何人。
不過現在。
他正在慢慢脫軌,朝反方向行走。
蘇虞眼巴巴地望着他,伸出手握住他那隻受傷的右手,她問:“疼嗎?”
“不疼。”許靳哲歎息,他擡眼瞥楊志,“再練會兒我走了。”
此時蘇虞算是發現了許靳哲真的是個犟人,甯願頂着傷痛也要訓練。她堅決反對:“不行,現在就去醫務室。”
深怕許靳哲再一次拒絕,蘇虞道出内心的真實想法:“你不去的話,我會不放心,我會慚愧,會自責。”
說着說着,眼眶突然泛紅。
許靳哲怔住,背後一僵,心卻軟了下來。
他不想壞她好意,不想讓她深陷自責。
許靳哲的喉結滾了滾,聲音低沉沙啞:“好。”
蘇虞撿起地上的球拍,連帶她的那副球拍放在休息椅上。
體育館離校醫室不遠,隻有幾百米的距離。
周五放學,大家都差不多回去,路上人影稀少。
蘇虞和許靳哲走出體育館,天色未暗,自從前段時間連下幾天的雨,涼城這兩天的溫度急劇升高,此時外面還陽光明媚。
蘇虞跟随在許靳哲的身邊,她側臉仰頭看了看許靳哲,咬了咬唇:“許靳哲,我不是故意的。”
許靳哲語調閑散:“我知道。”
蘇虞:“你等下的醫藥費我出。”
許靳哲毫不在意:“不用,就那點錢我自己出。”
話說出口他又後悔了。
兩人沉默下來。
許靳哲微微彎腰,瞧她的神色,看不出情緒。生怕蘇虞多想,他幹笑了聲,最後還是投降作罷:“好,你出。”
蘇虞暗暗松了口氣。
校醫室内,隻有一個校醫坐在櫃台值班。櫃子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藥物,頭頂上老舊的風扇轉得吱呀吱呀響。
蘇虞走到櫃台前跟校醫說明情況。她讓許靳哲過來,原本坐在椅子的他收起手機,悠悠走過來,伸出手給校醫看。
校醫擺了擺手:“你們兩個先去休息區坐等我找藥。”
蘇虞:“好的,謝謝老師。”
蘇虞說完,忘記許靳哲是手腕受傷而不是崴腳了,她沒意識地攙住許靳哲的手臂,低頭看路:“你慢點走。”
許靳哲定在原地,她怎麼也往前走也帶不動許靳哲。蘇虞感受到許靳哲肩膀微顫,同時頭上傳來淺淺的笑音。
蘇虞覺得不對勁,瞬間反應過來,她立即松開手,滿臉窘迫:“對不起對不起,我忘記你是手受傷了。”
許靳哲:……
許靳哲覺得無語又好笑,他表情恢複自若,随後彎下腰對上她的眼睛,故作委屈:“蘇虞,你能有點誠意嗎。”
蘇虞不知所措站着,低低應了句“好。”
幸好這時候校醫配好藥走過來,蘇虞像是找到救命藥草牢牢抓住,她接過瓶瓶罐罐,邊聽校醫說明怎麼使用邊翻出對應的藥物。
校醫講解完就離開,蘇虞帶着他繼續往休息區走。
休息室已經沒人,許靳哲挑了個位置坐下。他擡起下巴,漫不經意地刷起手機,完全忘了手上的傷。
蘇虞實在羨慕他這般好心态,現在都還能臨危不懼刷手機。她把藥膏放在許靳哲身邊,提醒他:“你現在不敷藥嗎?”
許靳哲沒吭聲,慢條斯理拆開包裝,動作簡單粗暴。
陽光灑落在靜谧的休息室,往外,窗外綠葉搖曳。
光線過亮,許靳哲煩躁地皺眉頭。蘇虞見狀,起身往前走幾步站到窗邊,微風吹過,蘇虞輕柔的發絲連同飄動。
她抓起窗簾,剛要一扯,不知是幻聽還是身後的許靳哲真的叫了聲她的名字。
蘇虞回眸,見許靳哲悠閑自在雙腿交疊坐在椅子上。她停下手中的動作:“怎麼了?”
許靳哲垂着頭,把手機當指尖陀螺般轉:“你知道這要是擱在古代,該怎麼做嗎?”
蘇虞聽得一愣一愣:“什麼?”
許靳哲擡眸望了過來,眉頭輕挑:“以身——”
許靳哲話未說完,蘇虞往前大跨一步,擡起手。下個瞬間,冰冷的手心覆蓋在他那溫潤的嘴唇。
意識自己的舉動,蘇虞不由屏上呼吸。
下一秒,由于沖過來的動作太快,她的身子重心不穩,整個人順帶撲在許靳哲的身上。
蘇虞身體僵住,她錯愕地擡眼,恰好對上許靳哲耐人尋味的目光。
窗外的陽光不偏不倚投射在許靳哲的臉上,蘇虞讷讷地注視他的眼睛,忘記收回視線。
時間仿若停留在這分秒間,一切都慢下來,一切都靜下來。
老舊的風扇發出的聲響忽然消失,世界萬籁俱寂,唯獨隻剩下彼此心髒起伏的跳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