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邊境這些天還習不習慣？”陸玦随便找了個地方坐下。

陸琰點了點頭：“還行。”

“這些天北鹘那邊的進攻越來越猛了，剛剛又收到西邊坦蒙那邊營地的消息，北鹘往那邊打去了，我們要做好随時支援的準備。”

陸玦頓了頓，接着道：“如果我派你去支援，你覺得你能不能打赢？”

陸琰聽到這句話，沉思了一會：“應該可以。”

陸玦才不聽這一挂的話：“什麼叫應該可以？打仗，要麼勝，要麼敗，就兩種情況，難不成你還指望北鹘跟你能打個平手？剛又打了兩天，這次跟上次相比，你感覺怎麼樣？”

陸琰在陸玦對面盤腿坐下，兩人都已經暫時退下了一身盔甲，現在這麼看，确實是有種父子談心的感覺。

“這兩天基本上都是白日作戰，晚上跟他們迂回。我感覺北鹘人很喜歡利用地勢來彌補自己的短闆，順帶也加強了自己擅長的地方。就像我們的人馬追到邊界的沙地的時候，那邊塵土太多，他們竟然用馬尥蹶子揚沙。”陸琰失語一笑，“說陰險吧，也虧得他們能想得到。”

“那覺得你自己呢？”

陸琰向後揚起身，手撐在地上：“對這裡，對他們，算是熟悉不少吧。”

陸玦放下一些擔憂：“你就是還得熟悉。另外就是，你需要學會沉得住氣。有些時候等待一個時機，就要你按兵不動好些日子，無論發生什麼情況，你隻需要等那一個突破口。”

“嗯，我明白。”

“行啊。”陸玦朝剛才陸琰做過的桌前揚了揚頭，“剛剛看什麼呢，神秘兮兮的，你知不知道我進來的時候你的嘴角還沒收回去。”

陸琰表情呆住：“嗯？”

陸玦哼一聲：“别再你爹我面前裝，啊。”他湊近陸琰，“在繁城，找着姑娘家了是不是？”

陸琰屏住一口氣，然後有些難為情說道：“爹，不是……沒有姑娘家。”他将頭扭向一邊，擡手撓了撓頸側。

“不是你笑成那樣？打兩天仗打傻了吧你。”

“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林季安，他給我回信了，說了宮裡的事情，然後告訴我他升官了，現在是三品尚書令。”

“噢，季安啊……”陸玦若有所思垂眸，“那孩子還真有幾分他爹當初的作風，真是不錯。”

“他很厲害。”陸琰補充了一句。

“宮裡的事是關于王爺他們的吧，讓我看看。”

陸琰起身，把第一張信遞給了陸玦。陸玦右手握住信紙的一角，很快就看完了上面的内容。

“這麼做也是留了個體面了。”他翻了翻信紙的背面，發現後面什麼也沒有，“接下來額内容呢，季安想在黑市安插人手，這裡就說了一半。”

陸琰往陸玦那邊一靠，擋在桌前，勉強笑道：“爹，你看這兒就行了，後面的他是寫給我看的。”

“什麼你不你我不我，我看還能給他支支招，下次你寫信回去告訴他。”

“還是别了爹。”陸琰邊擋着邊往門外看，陳瀾放個鳥的時間怎麼這麼長還不回來。

“嘿，跟你娘一樣一副倔德行。”說着陸玦作勢放棄往後退開兩步，等陸琰一放松，他又立馬上前，左手繞過陸琰把另外一張信拿了過來。

“诶？爹！”

陸玦一個轉身，自己看了去。

事情都這樣了，等陸玦看完肯定會問什麼，陸琰隻好趕在這之前往營帳外溜出去。誰知道他剛往外走幾步，陸玦在身後疑惑念出一句話：“我也很想你，望君早歸……”

陸琰一個機靈，加快了腳步。

陸玦反複看了落款人的名字，确實是林季安沒有錯，因為這句話他還揉了下眼睛。

“陸琰！”陸玦轉身，沖着門簾邊上的陸琰舉起手裡的信，“怎麼回事，啊？給我解釋解釋！”

靜心殿内莫名的涼意讓林季安沒忍住打了個噴嚏。才從早朝退下，林季安便把幾天前與廖夫人相談的結果以及近日對黑市的安排都呈給趙奕明。

趙奕明看完手中的折子，聽到林季安的噴嚏聲，擡起頭來：“這殿裡好像是有些陰冷，謹公公，給林大人倒杯熱茶吧。”

林季安俯身：“多謝殿下。”

進殿時趙奕明給林季安賜了坐，謹公公将熱茶放在林季安手邊便退了下去。

“所以那位廖夫人是同意了這件事，隻不過她希望我們減少朝中派去的人。”

林季安喝了口茶，壓□□内的那股涼意：“對，興許是我們的人還是太過惹眼，少了這樣的存在，廖夫人對于前往黑市的人而言還是可以打探消息的。要是不知來路的人多了，心中難免會有所提防。”

其實關于廖夫人會答應成為朝廷與黑市的承接人以及她提出的這些要求，林季安一早便猜到了。當初廖夫人會願意進宮提供關于明德帝中毒所需的藥草，說明她的确有這方面的打算。但是在黑市這些年廖夫人随性慣了，也不會受朝廷的規矩所拘束。想減少朝廷派來的人，說到底還是想自在一些。

趙奕明了然：“行，林大人，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

“臣該做的。”

“林大人，其實還有一件事我沒告訴你。”趙奕明抿了抿唇，“關于我和竹依的事，我已經向父皇和母後提出來了。”

林季安有所意料。

“母後說，她想見上竹依一面。這兩天我想先去告訴她這件事，然後再過幾日安排她進宮。”

林季安緩緩點頭，随即會心一笑道：“這樣比較穩妥，也能讓竹依有個心理準備。不過殿下，臣有個問題想問問。”

“林大人但說無妨。”

“此舉恐有冒昧，但是事關竹依将來，臣不得不問。”林季安定了定，道，“殿下向陛下和皇後提到竹依時，是怎麼介紹她的？”

趙奕明沒料到會是這樣的一個問題，不過林季安身為李竹依的兄長，哪怕隻是名義上的，趙奕明也能理解。畢竟按照常理而言，李竹依與他的身份，相差實在太大了。

“那日我是先與母後說起的，我告訴母後我有了心儀的姑娘，她便問我是哪家府上的小姐。關于這點，我暫時沒有說，我隻是說我很喜歡她，希望母後可以先見見。”

趙奕明神情放松下來，眼底湧上幾分笑意：“母後也沒有多問别的，就是問了我們認識多久，确認彼此多久。要是我真的喜歡，她确實可以見見。之後再問父皇的時候，他便說一切全由母後做主。”

聽到這些，林季安暗自松了口氣，因為這樣的話，他可以别無其他顧及給予李竹依新的身份。

林季安正了神色，站起身朝趙奕明拱手道：“多謝殿下告知。而我也有一事想要想啟禀殿下，竹依日後，将要改姓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