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心頭得有個準備,走科舉嘞條路是要花很多銀錢的,除了要交束脩,書本、筆墨、紙張,哪樣都不便宜。你是曉得我家情況的,為了供三個孫子念書,嘞些年來家裡過得緊巴巴的,比你家好不了多少,俊才準備明年下場參加鄉試,以後就又多了路費、食宿費的開銷,俗話說窮家富路,嘞又是一大筆銀錢。讀書不是兩三年的事情,小梅呀,你家如今才還清欠債,日子剛剛松泛些,嘞個事你和兒子兒媳商量了嗎?嘞不是你一個人能做主的。”
“還有啊,科舉應試報名,需由縣令大人向上遞交狀紙,列明姓名、鄉貫、三代情況。驢兒情況不同,查不到三代,若要在本省應試,最好是置辦幾畝田産,另立戶籍,考進縣學念書。縣令大人會來學堂考察學子,嘞樣就算是經過縣令大人與縣學教谕考察言行了。之後參加鄉試,将驢兒情況說明,不算是冒籍應試,就能由鄉裡、教谕、縣令三方保舉,再投納家狀應試。”白社長是真心為白老婆婆和白雲岐考慮,将自己所知道的,毫無保留的細細說來。
“沒想到裡頭還有嘞麼多門路,那我回克和他們商量商量,勞煩大哥了。”白老婆婆曉得這事不是她一個人能決定的,考進縣學可不容易,還是回去商量後再說。
“什麼勞煩不勞煩的,都是自家人,考慮好了再來找我就是,能幫上忙的大哥絕沒有二話。小梅,你還記得幾年前善财給族裡捐了八畝地麼?除了給孤寡老弱的族人嚼用,還有部分是書燈田,用來補貼給念書的族人。驢兒是秋梨的娃娃,現在兩兄妹除了娘家嘞邊,再沒有其他親人,既然是我白家族人的後代,那驢兒就能享受嘞份補貼。”
白家村是白氏族人的根,家族若想傳承延續下去,需得有人護着不可。若是有可能,白社長是真心希望,族人都将孩子送去念書,這樣族裡才有機會出幾個有出息的族人。他們相互扶持走得更遠,白氏家族就能延續更久。
白家小院裡,白小聰抖了抖身上的竹絮,看見白老婆婆從院外走進來,便道:“娘啷個(怎麼)從外頭回來?明日帶的東西多,我克和善财哥兒說聲,借用下他家的牛。”
“克嘛,牛草割沒有?個人(自己)帶起草料,克寄放就不用另外給草料錢了。”白老婆婆詢問道。
“我曉得,吉娃兒帶着祥娃兒克割了。”白小聰說完就向院外走去。
“福豚,幺舅說的善财哥是誰呀?”竈屋裡,白玉媞一邊燒火,一邊詢問給她遞柴草的福豚。
“善财伯伯是村裡最有錢的人,很多人叫他白員外,他有一百多畝田地呢!他家屋子很多,院子還鋪了石闆,下雨走在上面也不會沾上泥巴。三哥就喜歡跟着智孝哥兒耍,因為能得到很多好唭的,三哥還會帶回來和我一起唭,有種叫點心的粑粑可好唭了。智孝哥兒很大方,但他念書很笨,經常被善财伯伯請家法,三哥說打得很慘,好造孽(可憐)喲。”一開始福豚眼裡全是羨慕和向往,說到最後,已是滿臉的同情。
白玉媞被福豚精彩的表情逗樂,小家夥真是可愛極了,沒忍住上手捏了兩把,小臉蛋很光滑,可惜沒幾兩肉。
福豚臉一下子脹得通紅,害羞地捂住臉,從指縫裡瞅了眼笑吟吟的白玉媞,随後搗騰着小腿兒跑出竈屋。
見把小幫手惹跑了,白玉媞很沒誠意的自我檢讨了一下,便起身揭開鍋蓋,将煮好的竹編撈出來,端到院子裡去曬。又把才編好的竹編拿進來,往鍋裡添些水和石灰,繼續煮。
就這樣循環往複,時間過得飛快。期間白玉媞洗了些李子将福豚哄過來,福豚吃着甜甜脆脆的李子,笑眯了眼,看來這也是個小吃貨。随後又給在院子編竹編的幾人,和在廂房做衣服的林秀娘母女,各端去一碗。待将全部竹編煮完曬幹,太陽已經下山了。
将中午留出來的包子蒸熱,就着白老婆婆燒的絲瓜湯,衆人開始吃晚飯。
飯後,白露兒從廂房捧出折疊整齊的衣衫,遞給白雲岐兄妹,讓兩人回房試試合不合身。白玉媞高興地接過來回房換上,新衣服很合身,顔色樣式和白露兒的一樣,大概是幺嘎婆家織出來的布沒有染色,所以白丘兩家穿的衣服都是原色。其實這些天見過的村人都是穿的原色布衣,因為染布是個技術活,而這時代隻要跟技術有關的,輕易都不會外傳,去鋪子買染色的布可不便宜,所以貧窮人家很少穿染色的衣服。
白玉媞穿出去給白露兒和林秀娘看,才知道自己這套衣裙居然是白露兒做的,當即稱贊道:“大姐你真的好厲害!你都沒有給我量身,就能做得這麼合适!”